年初,罗海(化名)从原公司离职,本来只是打算换个工作,却怎么也没想到,因为突然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她和6岁的儿子禾禾被“绑定”在家度过了大半年。
罗海苦笑着把自己和儿子的组合称为“失业女工和失学儿童”,学校都开不了学,母子俩天天在家四目相对。
想到儿子九月就要上小学,罗海觉得不能“放羊”,她给儿子报名参加了好几种网课,制定了详细的学习时间表,保证孩子每天按时上网课、练琴和写作业,希望他能提前进入学习状态。即使后来北京的疫情有所缓解,她还是推迟了找工作的计划,打算专心陪读,直到把孩子送进小学。
但生活中总有计划外的事突如其来,从春天开始,禾禾身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行为,这些行为越来越令她焦躁。
孩子先是频繁地眨眼睛、皱鼻子。起初罗海认为儿子手揉眼睛造成了结膜炎,她严厉批评儿子“不要用脏手揉眼睛”,并通过滴眼药水缓解症状;但过了一两个星期,禾禾又开始频繁清嗓子,后来逐渐演变成从喉咙深处发出奇怪的声音。罗海觉得,这是儿子故意淘气的“坏毛病”,她试过好言相劝,在耗尽耐心、忍无可忍之后也发生过打骂,但都不奏效——儿子的“坏毛病”越来越厉害,眨眼睛皱鼻子的行为竟然也复发了。
“我天天一看见他挤眉弄眼就烦,听见他‘吭吭吭’清嗓子就更烦。揍他一顿反而会变本加厉地犯毛病。”罗海还发现,禾禾的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上网课经常开小差,作业更是随便糊弄,写字时笔画特别重,有时候弄得整个页面脏乎乎的,甚至把作业本都划破了。
为了这些事,罗海烦躁得连觉都睡不好,孩子从小就很乖巧,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马上就要上小学了,这样下去怎么办呢?
医院还没有恢复正常问诊,她开始每天在网上查资料,搜索“挤眼睛”“出怪声”等关键词,终于关联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抽动症。罗海第一次意识到,儿子也许是生病了。
5月份,疫情缓解了许多,罗海带医院,最终确诊为儿童抽动症。为了给孩子治病,她开始花更多的时间查阅资料、咨询医生,甚至加入了几个抽动症患儿家长的互助群。
“这个病不会致命,也没有传染性,但是会给孩子和家长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万一这个抽动的问题始终不能解决,孩子以后要考大学怎么办?找工作面试怎么办?想成家立业怎么办?”这是罗海和抽动症患儿家长们普遍焦虑的问题。
更让家长们焦虑的是,目前并没有针对抽动症的特效药,医院开的西药以控制症状为主。许多家长都不愿意给孩子吃,怕镇静类的药物影响孩子的智力和生长发育,怕产生药物依赖,怕孩子变迟钝、变胖……
所以,绝大多数家长选择了“多管齐下”到处求医:“中药、针灸、心理咨询,感统训练……能试的我们都会带孩子试一试。”罗海说。儿童及青少年心理咨询师尹建民说,抽动症会有很多种现象。像上文所述的6岁男孩小禾禾,他这些不受控制的挤眉弄眼以及发怪声,是比较典型的儿童抽动症的表现。“我想给家长们提个醒:儿童抽动症是病,不是孩子淘气,更不是故意调皮。很多时候孩子自己也很痛苦,但是他们无法控制,甚至无法意识到。”
尹建民一年平均要接触到30个抽动症患儿,在他已经接待过的患儿中,男孩明显多于女孩,最大的已上初中,最小的年仅4岁。其中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位抽动症来访者是个8岁的北京男孩,本来应该上三年级,却因为抽动症停学了。
“他抽动比较严重的时候连笔都拿不住,写字也写不下去,发声异常特别明显和频繁。”在课堂上,这个孩子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而站起来叫喊,严重影响课堂秩序,老师只能找家长谈话让孩子暂时停学,等抽动现象缓解再上课。
尹建民的咨询室还接待过一个6岁的小女孩,她有频繁不受控制的胳膊抽动、挤眉毛挤眼睛的现象,并且会从嗓子里发出类似狗叫声的异响。这样的表现让她在幼儿园里经常遭受小朋友嘲笑,孩子因此沉默内向,抽动表现也越来越严重。
在尹建民看来,抽动症患儿的家庭关系和家庭氛围,是心理咨询师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