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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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7/2 23: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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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晓萌发了两天的高烧,医院。


  张稀霖也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当成护工一样,照顾他直到烧退了为止。


  张稀霖起先找了几套适合他穿的衣服——因为她自己想把买衣服的钱下来给张溪岩多买点好吃的,所以她基本上穿的是张父的旧衣。


  张父本是高官,身材并不雄壮,有很多不错的衣服,倒是很适合他们这种身材颀长的人穿,给景晓萌穿倒也还算合适。


  这两天景晓萌躺在她的床上,汗湿了很多衣服,张稀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擦洗身子。


  本来她之前说了那样拒绝他的话,是不该再这样“占他便宜的”。


  但张稀霖想着在头一天雨夜,因为情势紧急,她早就已经帮他换过了衣服,所以现在帮忙也没什么。


  后面几天换了很多湿衣服下来,张稀霖又是个爱干净,洗了一堆,结果天气又阴,风干不了,她只好一件件烘干。


  张溪岩本来还在闹着发高烧到昏沉躺在床上的景晓萌,想要他陪她玩耍。幸好张稀霖及时地拉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忘了景晓萌的事先去睡觉了。是以,张稀霖才得以闲适地正坐在楼下一件件烘干衣服,独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偶尔她想,其实她也会迷恋那种传统的家庭主妇的感觉。毕竟她的性格也倾向于守旧的那种自律的人,很喜欢这种一个小家被她经营得很有成就感的感觉。


  只不过是她一接触到外面的人和事,与她想象的不符,她才会把那种渴望很好地抑制下来,变得“不近人情”的。


  也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默默承受呢?张稀霖这样想着,伸手把衣服叠了起来。


  而正当她叠着的时候,景晓萌默默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小心碰到了挂在墙上的油画,发出了一声响声。


  张稀霖听到声音敏锐地回头看去,见他下来微微点了下头,“你要吃什么?”


  她以为景晓萌是饿极了,才自己强撑着爬起来下楼的,站起来就要起身进去厨房。


  而景晓萌苍白的脸虚弱的笑笑,“不用。这两天麻烦你了,告辞”


  张稀霖明显一愣,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什么,脑袋不由地点了下头,唇微微地抿了起来。


  只是她抿唇的时候太过用力,左边有酒窝的脸颊就显了出来,还而且因她的唇薄下撇,倒像是她面无表情,很冷淡的样子。

景晓萌目光闪了闪,紧了紧下颌,然后隐去神色。

半晌无语。然后他的长腿跨出大门,张稀霖也跟了一步站在了原地,直到景晓萌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默然合上大门。


  这倒不是她有多不想他离开,即使景晓萌真的挺希望她能挽留他一下的,说不定她自己也是——她可能只是习惯那样做了而已,毕竟谁希望自己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主人家立刻就关上了门呢?


  这总归来说并不礼貌。


  虽然真正的原因,是她也想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的最后一秒,好把他的背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罢了。


  张稀霖是个在传统家庭关系中长大的人,却并不曾感到幸福。


  曾经她以为她的不婚是惊世骇俗的,但直到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不过尔尔——她自以为的惊涛骇浪,正如她不理解别人的举止那样微渺。


  正似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在意一抹孤魂,能记住她的,只有同样进击的变革者而已。所以,就算现在景晓萌离开的话,也是正因为她之前已经给自己做过太多心里建设,所以除了那一刹那的失落后,之后她也才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也向来都是很随遇而安,也不强求任何东西的人,有时候很重感情,有时却又是个冷漠至极的极端之人。大概就是那种她常走过奢侈品店旁拆迁的大楼,看着一边是在废墟前面摆摊的年老菜农,一边是光鲜亮丽的奢侈品售货员,像是两个平行的世界,突兀又真实的模样。


  人们其实都该感叹于他们所创造的价值--正因为每个人所创造的价值不同,所以才会导致了这世界的不同。就如同这世界维持的秩序,是最原始的生物本能,只不过经过智慧的人心的美化,才变得让人容易接受罢了。


  如同一件微小的事物,即使再不起眼,再让人难以接受的质朴,赋予了特定的含义以后,也能迸发出最强烈的情感进而影响他人--只不过人类有限的思想,会局限了这样思考和发现的机会罢了。


  曾经张析闻在张稀霖选中文系后还笑过她,笑她那么冷漠的人怎能担任起这个社会所谓传播文化的责任,到时候甚至会会误人子弟。


  她说得很真,甚至连张稀霖偶尔想到这个也会感到沮丧。


  原本她想着,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她又不需要很大的地方,只需要那么一小块地方生活就够了,本来她也以为她能很简单地做到,但她后来发现,无论如何,却没有那么一个地方真正属于她。


  当她想痛苦的时候,她怕会吵到别人,当累急了想倒在地上也要注意得体与否,当她一个人痛苦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总是在意别人的想法。


  而如果有一天她说她想自杀,那么这个社区的人就会用不可思议、惊世骇俗的眼光看她,站长或许会找个心理医生来治疗她,直到她保证好好生活为止。


  她一直是个倔强却并不坚强的人。从不肯说出自己的病,不只是因为不想麻烦别人。而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会有医生给她治病,也会有人关心,即使只是浮于表面……


  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虽然她自己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可能缺乏拴住她的心得事物出现,没有归属感而已,漫不经心地做了个决定后,在泛滥生命而已。


  即使就在前两天,景晓萌出现了。狼狈地出现在在她的世界里,破开她的蝉蛹,想要把她从黑暗潮湿黏腻地地方里拉出来,让在光明的世界里待着——可她却不能答应。


  她的价值观,她的懦弱,和她已经决定放弃了的生命,都不允许她答应他的请求。这种带有些淡淡无可奈何的感觉,就像是对什么都好像失去了兴趣,也觉得未来好像很寡淡,没那么吸引人的感觉。


  换句话说,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和平仍在,但人心的陷落,让她让她变得挑剔起来,才会肆无忌惮的浪费自己的生命,并没有任何求生的意愿了。


  诚然,她现在只要准备好张溪岩的后路就好了,其余的并不需要担心。


  可如果要和他在一起,那么她之前好不容易决定好的一切,她的世界,又要重新再铸就一番才能适应,可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再去做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崩溃,满盘皆输的挫败感已经完全把她打败了。


  她从小没有被授予良好处理各种事务的家庭教育,又缺乏被人关心,所以才会长到这么大,却还幼稚地拿自己的生命来赌气,并不想再管那决堤了的一切......所以那一切,应该也不能全怪她吧?


  医院约定的手术时间,已经过了期限,医院发来的通知短信通通被她删除了,张稀霖也决定不再去捣鼓这件事情了。


  张稀霖此时已经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上帝之手,或是极乐世界,她只觉得,如果对别人没有影响的话,除了天大地大,其他的就她最大。


  如果人真的能抛却一切,过得这么恣意的话,谁都想继续活下去了。可惜的是,这是完全不顾后路的人才有的特权——就比如她对景晓萌的态度。


  她可以如此冷漠地拒绝他如此低下苦苦地追求,是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他们的生命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决绝……


  呵,只不过,这该死的特权好像也有点副作用呢!


  不然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地疼痛起来呢?


  张稀霖至此也是几乎不出门了。一是因为她怕见人,加上她身体也不好,神经脆弱又没安全感,即使在熟悉的地方她也很难入睡,更别提去别的地方了,所以张稀霖就更加孤僻地待在山上。二来是她本来也就不怎么强烈的求生之路,又没什么朋友。

在自从她拒绝了景晓萌以后,她的精神状态也难免更失落起来,她时常感到胸口难以呼吸,心脏绞痛,也实在难以奢想更多。不过将近双十年华,她的心却已经像枯木那样残破。


  她也偶尔难得生出了一些莫名地情怀。总觉得人的一生总要有一次不是为了行程的行程,来看看这个国家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片绿叶,每一束阳光才是,才不至于因为匆匆的一眼,看不尽这繁多,就随意地对。毕竟很多精美绝伦的东西比起一个人的眼光,已经更早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更值得人去优待,欣赏。


  张稀霖也曾经一直幻想着能坐坐看天上的飞机,穿云堕雾,飞越沙丘,也想看笔直的列车平稳穿越平原上绿油油的草地,看林立栉比的高房,铁架桥下行驶的汽车……和同一片天空底下,那些无法直视阳光活着的人们。


  她明白,这个国家赋予那些有能力可以享受这些的人民的一切,也是为这个国家奉献最多的人。


  而这个他们的国家,用一种他们创造的完美的秩序,来向人展示他们宏大的成果——只不过她比较不走运,感觉像是在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后,她就出现了问题。


  她活的这个世界,生活的这个国家,甚至于她身边这个社区的所有人,都会在日新月异的斗转星移中前进,只不过她是个比较没有燃油的汽车而已,到不了约定俗成的终点了。


  张稀霖年少也曾一度有很多抱负,不过那些豪情壮志却随着她渐渐破财的身体,和平凡的生活,湮灭在短暂而又漫长的历史长流中。她在日复一日的生活当中发现,人真的是种矛盾的生物。在她觉得自己并不高尚的时候,可偏偏她又会顺从自己心里所向往的高尚思维,而当她不得不因为生活低俗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一直饱受煎熬、拼命地想维持那高尚,却最终屈服于卑鄙的低下。


  其实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只不过因为本身的脆弱,能力有限,才会潜意识地选择群居在一起。而当初张稀霖为了更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觉得她只要需要学会收敛,谨知慎行,然后一步步前行中减弱被赋予的自私、固执,就可以生活的很好了,结果到最后她才发现,任何的准备,在面对未知风险的恐惧时,都是多余的。


  人往往把无法抵御和那种无法言喻的一切,“衍生”成神明的报复。可笑的是,这因为人无法承认自己会被自我的某种内心虚无化力量束缚而找的托词,目的却是为了是更好的执行这一准则。


  当然,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不同,在张稀霖的眼中,最大不可行的是理所当然。她总觉得,无论当一个人处在什么地方,最好都要像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一样新奇,带着赞美、警惕、审视的眼光。尤其是去到别人创造的地方,碰触别人的精神时,更要战战兢兢才算尊重。


  而在这样大多数人惯常“不明所以”的生活中,不论你认为自己是不是特殊,你永远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最真实的答案,只有时间才能告诉你最真的决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那善恶比例不明的地域里,你将会遇到的,是什么世界。


  当然,也许你并不会知道,这一生你遇到的爱你的那个人,是那样的风华,结果你却无视践踏那样的心——就像她对景晓萌做的那样,她甚至连给自己一个去了解他的机会都不敢!到最后,也就只能这样,庸人自扰地活在了她脑海中的世界里。


  景晓萌踏万山丘壑涉水而来,不期然遇见那样一个人的生活。虽然也有那样曾随波逐流过的岁月,但却知道她的眼光却不随任何人的改变,所以才深深迷恋上那样他不曾拥有过的沉静。


  他知道,她就好像是从那山地下长出的荒草,又兀自逶迤成一棵把枝丫稀疏延伸进天空的大树。这期间她经过多少的窘迫,剥皮裂纹的撕扯才造就神识——贵重,却难懂。


  就像她难以和人正常交谈,那么困难的活着,却拒绝了他邀请她一同面对这生活的请求--拒绝了他这根唯一向她伸出手的浮木的那样令人难懂。


  有那么曾经几个瞬间,景晓萌邪恶地想,他肯定要恨死她才对的。


  他本来生活在那样淳朴的小渔村里,每天有暖洋洋的光温暖身体,有疼爱他的妈妈,现在来到这个阴冷的山坳,每天认真辛苦地活着,虽然不起眼但充实……谁知到头来,却因为喜欢上这样一个她,而伤透了心,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前半生的一切,差点把自己全盘否定了。


  不过张稀霖又何尝不是呢?景晓萌如是想着,她也是因为自己的家庭、因为某些人的作为,才不得不这样自不量力,虔诚又卑微地活着吗?她心里大概也有难以启齿的伤痛,才会这般的,不然一个正常人实在没必要每天都过得如此计较。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或许是她的未来,早就因为那样的环境,而已经注定灭亡了也说不定。


  一切都是生活中难解的难题罢了。


  


  张稀霖的身体,在她的短期自我修行旅游回来后,每况愈下。


  她堪堪把家里打扫干净后,打算好了一切,本想让张析闻回来一趟,算是她们三姐妹度过最后的时光的。却没想到,打电话让张析闻回来时却出了问题--因为张析闻说暂时脱不开身,就不打算先回来找她了。


  而张稀霖自那次在陆氏公司实习和后来的争吵过后,话本就不多了,加上张析闻又无意中说张稀霖“骗她”医药费的事——“哼,你现医院嘛!要是真的,你会这么漫不经心吗?”--张析闻无意中说起了这个。


  而张稀霖就是自从那一次,偶然听见张析闻在电话里和她说起这个后,心里越发起了火,就更少和她交流了。


  张析闻说赶不回来后,张稀霖更是没有和她解释的欲望,也歇了什么最后时光的心思,只是说会把张溪岩寄在站长家,叫她到时候去接。


  只不过打算得好好的,却是在带张溪岩去站长家的时候,有些麻烦罢了。因为当张稀霖谎称她要出去旅游,想要把张溪岩放在她家的时候,站长的脸色并不太好,犹豫了一会,大概是想拒绝。


  张稀霖心里知道她小孙子出生了,怕是不想照顾张溪岩了。但她却装作不知,也没说什么,只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她--远多于张溪岩寄住几天的成本,再次恳求。


  站长第一次犹豫地收了起来,这才略有了笑脸,把张稀霖让进客厅,还关切地寒暄几句,让她不要学别的女生再减肥了,“瞧你现在也变得忒瘦了些.....”


  张稀霖扯出一抹微笑,摆摆手,看了一眼蹲在门口角落玩着自己手指的张溪岩,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立刻转身走了。


  医院病床上的第一天,张稀霖其实没有睡着。惨白的月光照在她空洞睁着的眼睛,眼角的泪打湿了枕巾。


  她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确认她的确需要手术、却无法支付那昂贵的费用后,就写了一纸书打算寄给景晓萌留作最后的纪念。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写什么,只写了个抬头名就空着。


  反倒是给张析闻留下一串千纸鹤,和张溪岩该注意的生活的事项,比如说不能吃太咸,不能跑太快之类的事,事无巨细。

坐在花园中树丛下的张稀霖打算待会就回病房,然后换了衣服出走。随便旅行到个什么地方消失都好,就只是不想再活在这片,她曾经那么绵长呼吸过的天空之下。

只是在好不容易爬上楼梯后,气喘吁吁地,却不曾想看见景晓萌那个黑白蓝条熟悉的身影,在病房门口踱来踱去。

张稀霖只得退后一步贴在转角的墙上,心下有些慌张和茫然,但却无法思考地,只是低头默默地看着住院楼下穿梭的人群来来往往,心思却慌乱地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而没过一会,狭长的走道上突然投过一片阴影。


  张稀霖抬头,才蓦然发现景晓萌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静静地看着他,就仿佛是她第一次见他似的。


  而景晓萌站在背光处,看不清表情,气息却不再像他最后一次从她家离去的那般阴鸷。

张稀霖向前一步,阳光顿时刺进眼中,她闭上眼睛,看见鲜红的血液流在那层薄薄的眼睑上。猛然间,一个思绪钻入了脑袋:景晓萌是学医的,也许她该向他求救才是,只可惜,不知他会不会拒绝自己呢?应该不会吧,不过自己那样也太犯混了点,惹了人家,又要人家帮忙……晕倒前的张稀霖,不禁捂着因无法进食而灼烧的胃部这样想着,只是沉默。


  不知度过了多少时光的张稀霖,在乍然醒来后,一下就看见景晓萌握着自己的手放在怀里撇头睡着的样子,脑袋还有些懵,但她不想过多接触,所以立刻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却还是把他惊醒。


  景晓萌揉揉眼睛,坐直身体,才看向张稀霖。


  他的眼里不复以往一眼到底的纯澈,整个人却是深沉内敛了许多,多了几分其他异样成熟的感觉。他静了静,不知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还是郑重地开口了,“我听站长说,你把溪岩放在她家去旅游了。医院的时候说,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景晓萌看向张稀霖,希望她可以慈悲一点说明一下。


  但张稀霖无动于衷。

于是景晓萌只好继续低头扯着雪白的床单一角,“……都怪我,我还以为你体育考试偷懒、又像别的女生一样减肥,才会对你忽冷忽热又一直误会……亏我还是个医生,你手那么长,我却没想到那是先天心脏病,只记得你帮我吹过头发了”

景晓萌说着低下了头,声音也暗沉了起来。


  张稀霖仍旧静默,一言不发,因为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是景晓萌的样子,可却又不是。他的想法似乎依旧良善,会将什么事都怪罪在自己身上是没错,可一下子说这些话,也未免太过奇怪了,是以她仍旧一动不动。


  景晓萌却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气愤的看着她。


  张稀霖的东西一向保管良好,是以她认了一会,才认出那是自己写了景晓萌名字的信纸。


  张稀霖眼睛眯了起来,顿时被发觉秘密的恼怒盖过了羞耻,她冷冷地看他,一把抢过那纸张,就要下床离开。


  景晓萌却按住了挣扎的她,也不顾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把她压在床上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以不容拒绝的压迫认真道。


  “我在这里,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活吧?你认为你的病是负担,所以连问都没问就自己决定要走,这一点也不公平!”,景晓萌声音里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却又忍住没有发作,只是下一句的声音,却不免露出了几分末世的颓然和死寂,“怎么能,你怎么能.......让我学会爱上一个人却不允许我爱你,还要任凭你的死来撕碎我的心呢?”


  景晓萌趴在她的身上泪流满面,用力地抱住张稀霖,只是呜咽,“难道你还真想把你的生日当成祭日过活吗?”
  

张稀霖被那突如其来的哭声给震得有些懵懵懂懂地,一下子没反应太过来。只是虽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听到那些话后,她也不免感到羞愤--就像是穿着白色衣服那样毫无遮挡的安全感,被人看清了心里的秘密--尤其是旁边的一个病人听到后,也急咧咧道,“你一个小女孩干嘛想不开呢?”

这更让张稀霖更加难受——她从来都不喜欢被如此
  而他,还想让她怎么做呢?

张稀霖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胸口的位置多了一条伤疤。医生解释说,是匆匆赶来的张析闻给她签的手术同意书后,就没说其他的了。


  而张析闻坐在病床旁,眼泪汪汪地责怪张稀霖不和她说生病的事,却也说不出是谁帮忙交的钱--因为她是后面才来的,倒也没骗张稀霖说是她交的钱什么的,至于之前的约定,她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


  张稀霖之前给张析闻打电话要她回来,是本来打算她们三姐妹好好在一起几天的,可她之前却总是推诿,张稀霖才歇了这个心思。


  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张稀霖,看着光鲜靓丽的张析闻不由黯然,心想,要不是她做了手术,怕是连这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吧。是以,张析闻其他一些关心的话如此一说,赚足了颜面,也算对之前的事做出了解释--不过张稀霖也懒得搭理她了,只是说她累了,就冷淡地闭着眼休息。


  其实很多事情她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而张析闻感觉到张稀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以后,也更渐渐疏远了她,只是淡淡地照顾着。所以拢共在这里待了没有两天,张析闻就说要回去邻市帮陆驳开发新的项目。


  张稀霖也没什么反应,随她去了。


  倒是大概她愧疚了些,留下一笔给张溪岩做生活费更多的钱,也给了她大概能花到一学期的生活费,张稀霖自然收了起来,没有二话。


  只是之前“昙花一现”的景晓萌也消失不见,又没人照顾的张稀霖很是不便,很多事情都无法自理,又心想着其他,整个人都有些恹恹。可她偏偏天生又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人,每次只有等到饿得不行了,才会请别人打包了些饭食进来。不过就算是只有那么些时候,她也总是不免觉得尴尬,总觉得是在向人坦诚自己的孤苦无依似的,所以也很是抗拒。


  好不容易等张稀霖休养好了,回到家赶紧把张溪岩从站长家接了回来,安置好了。再去学校办好半年的休学手续之后。张稀霖才发现,不论是学校里面、还是外面,铺天盖地都是景晓萌回归陆家,且即将和同是大集团公司老总刘玉歌的独女刘世曦订婚的消息。


  张稀霖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有些微酸的刺痛的。但她一向用最坏的眼光看待生活,何况本来就是她自己那样拒绝他的——最多能指责下他的动作太快了而已。所以这也只是有一点打击到她。她照旧按照以往的生活过着--虽然凭空多了几分不甘和失落,但却很好的被她压在了心底。


  只是唯一变换的一点,就是以前很不喜欢运动的她,因为现在的身体太差,所以尽力去运动来保持身体健康。

本来张稀霖觉得,现在自己的病也算治好了,修养好以后,钱省着点,也够花到毕业找到工作。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进展……虽然情感生活上的失败会打击到她一点,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生活,因为她向来擅长忽略那些令她不愉悦的事情——只要忙起来就够了。有时张稀霖会想,是不是以前她就是太闲,才会想这么多,变成这样子的,而现在一点点改变了,倒是还好。


  张稀霖犹自过起慢慢充实起来的生活,本以为还能一直继续下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张析闻给破坏了。


  那天她带着张溪岩在山下操场稍微锻炼了一会,照旧回到家的时候,却才发现张析闻回来了,还把房间里翻得乱乱的。


  而张析闻一见到她回来,突兀地,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家里的房产证放在哪里。张稀霖的心里顿时多了一份警觉。


  果不其然,追问下,张析闻才勉强承认说,是要先拿房子去抵押周转一下,说是到时候陆驳就会把钱还给她们了。


  张稀霖听完她说的话后,不禁皱起眉头,语气就有些冷然了,“你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她严肃道,“难道你真相信他是要扩大竞争,而不是因为景晓萌要彻查公司财务去填补亏空?连我都知道的事,你,还是说他答应娶你了?别傻了……我们不是说好,这房子是给溪岩的吗?你要用钱,妈妈留的钱,还有我和溪岩的升学基金都在你那,你可以先用。但是这房子是溪岩的,没有人能动这座房子!”


  张析闻大概没想到,张稀霖会这样态度坚决地回她,怔愣了一会,明显强忍怒气,笑了笑,舔了舔嘴唇,还想争取,“溪岩懂什么,房子给她也没什么用……”


  张析闻说着说着默了声音,看见张稀霖冷漠的眼睛直盯着她,这才意识到,作为姐姐,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样说是有些不妥。


  然而过了一会,张析闻就不耐烦了起来,她粗声粗气的说。


  “那好,既然你要这个样子,那其他的我也不说了。你说这房子是溪岩的,那我们让她自己选,她愿意和谁在一起,谁就有对这房子的处置权力,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稀霖被张析闻突然愤怒的语气一击,有些茫然,但那话是没错的,所以一下子就皱着眉应了声是。

张析闻后来就没有再言语了。而张稀霖想想都是一家子,再怎么吵也还是这样,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事了,没去多管。只不过,张稀霖再也想不到,张析闻真的会这样行事--她本来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张析闻兴师动众地把张溪岩拉到门前的空地上,竟真的让张溪岩选择要和张稀霖,还是和自己一起生活。


  直到此刻,张稀霖才皱着眉头认真看了完全不像样的张析闻一眼,掩去眼里控制不住泛滥起来的悲凉和失望。但她明白张析闻本性里是那种好强,说到一定会要做到的人,都到现在这样了,肯定没办法阻止的,所以也就不再说话了。


  而张溪岩睡的迷蒙被叫起,被森林间互相喘息的风声刺得打了个激灵。


  认真睁开眼,就看见久逢未见的张析闻出现在家里,嘴里说着她不懂的话,好像是让她选择要和谁一起过活似的,一下就愣了。张溪岩不明白这样的分开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大姐如此强烈要求,那么她自然也是听的。


  张析闻为了显示她的公平,并没有催促。


  而张溪岩就一个人呆楞楞地站在原地,咬着手指思考。潜意识上她是更愿意和张析闻亲近的,虽然张稀霖比较能让人安心,但因为每次张析闻回来她的愿望都可以得到满足,而张稀霖总是一直不许她做这做那,所以她还是比较喜欢爱笑的张析闻。


  张溪岩这样心想着。只是,抱着布玩偶的张溪岩看了看落寞在一旁不再看她的,无喜无悲的张稀霖又心有不忍--刚刚她还怕她冷,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呢!所以,张溪岩又有些犹豫,迟疑起来。


  一阵风刮过,张溪岩额边的发丝撩过。


  张溪岩蓦然看见张析闻眼里严厉催促的目光,第一次见到这种目光,就像她为数不多记忆力爸爸严厉的目光一样。


  张溪岩有些慌乱不敢反抗,只好犹豫着,跑过去拉住了张析闻的手。


  一切结果,显而易见。


  张稀霖见此,心里自然是失望。


  有心再要和张析闻交涉,奈何张析闻一句也不肯听,她的确又不占理,也做不来赖着不走这样的事,她也只好拖着虚弱的身子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而张析闻也很是迅速地,当天就将张溪岩带回了邻市她租的房子,不见踪影。

(十五)

 一天,景晓萌爬上五楼宿舍,发现自己没有带宿舍钥匙,只好下楼去找舍管拿钥匙,爬上五楼开门。


  开完门后,景晓萌下去还舍管钥匙,再爬上五楼,结果在楼梯口碰到张稀霖。


  张稀霖,“咦,原来你在啊!我看你门没关,就顺手帮你把门关了……”


  景晓萌仰天长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张稀霖眉头只皱了皱。

景晓萌一下子吓坏了——好嘛!一下回到解放前,这么一来,不是跟张稀霖又不熟了嘛!


  景晓萌瞬间低头,“我错了,哪都错了,哪哪都错了……错错错,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不会犯错.......”

(十六)

记者问:“景夫人,你认为,在景先生的家里,最美的风景是什么?”


  张稀霖,“最美的风景--当然是他”


  众记者一脸跪服,这狗粮撒的。


  张稀霖的这股理所当然的正气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一向都是一本正经的景晓萌。


  一天,景晓萌一脸自得地问张稀霖,“你看看我脸上有什么?”


  看了半天,景晓萌自己忍不住了,“美貌啊!”


  张稀霖默默地把那句“gou仗人势”给咽了回去,暗下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夸这家伙的好。

(十七)


  若干年后,涂洛山夕阳下的长凳上坐着两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张稀霖,“你不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吗?就像现在这一刻,我们正在慢慢老去,在这世界上却不知道有多少新生儿出生,多少的花儿绽放,多少的湖水波光粼粼……也有可能在某个地方,才上映了新的电影,在某个地方正有人结婚,或是窗台上阳光终于久违地照进了阁楼”


  “真是奇怪,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更想了解这个世界呢!我的身体不好,以前从没想这么多,有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如果不是有溪岩的话,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好像因为你在,我突然舍不得离开你给的温暖了……可惜,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好风光,而你却只能陪我老在这个地方了,真是抱歉啦!”


  景晓萌,“你乱说什么嘛!我哪有那个时间去到处跑啊,看着你的脸,照顾你都不够了,还有一大堆小孙子要带……都怪儿子他们跑去外面做什么科研项目,还要累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真是”


  “其实我呀,只要能在这片土地上终老,有你和我分享曾经有过的回忆——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曾用我的双手,我的心,做出了我最大的努力就好”


  “而且,我们不是把宝宝养的很好吗?你看他们出去的时候,也比你以前更有礼貌,对人也友善,工作得不错,也把小孙子们教育得很好……”


  “哈哈,就这样一代一代下去,如果真的有轮回的话,那么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有曾经的我们留给我们的美好世界,你就不用因为别人过得那么累,也不会半夜哭泣,然后莫名其妙冷脸,那我追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景晓萌深呼吸了一下格外清爽的空气,回头看着张稀霖一笑,“你看,多亏在你身边,我才发现,原来我做了件这么伟大的事呢!”

张析闻是早就和陆驳同居在一起的,做什么事自然是“同气连枝”,但因为最近景晓萌的风头正盛,而且做起事来的程度,比起以前陆哀所做的社会事业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陆驳为了挽回局面,已经完完全全无所顾忌了。而这种无所顾忌,也体现在他们对张稀霖,和对待张溪岩的态度上,因为他们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


  张稀霖不止一次去找过张析闻,想要带走张溪岩,却是被他们挡在了门外。但因为张稀霖所说的,房子的产权的确是归在张溪岩名下的,张析闻就算再乐意张稀霖带走张溪岩,也不能让她如此做的——因为这样的话,张稀霖就可以拥有对房产的处置权了。


  而张稀霖在涂洛市待着的时候,没办法见到张溪岩,找过几次没有效果,便也没了那心思。只能安慰自己,心想张析闻人品还好,虽然只是太自私,应该不至于会那么过分才是,所以没有见到张溪岩,她也只是不时地跟在张析闻后头,不想太雷厉风行,只是试图想用温和的方式让张析闻打消主意。


  只不过,似乎连这样的跟随,也许在一定程度上惹毛了最近本就事事不顺的张析闻。


  张析闻在公司里把自己分居为支持陆驳一派的人,因此,责难了张稀霖几次无果后,便奚落起了她认为是景晓萌一派的张稀霖起来了!


  “别以为你有多高尚,为了自己治病那20多万,把景晓萌“卖出去”后现在觉得亏了吧?是啊,现在景晓萌会继承陆氏公司,身价比之前高了千百万倍,你多亏啊!”


  张析闻阴阳怪气地说着。


  张稀霖又一次跟着张析闻后头,想劝她让自己带张溪岩回涂洛山,但却被张析闻如此猛然一通话灌在了头上。好半天,张稀霖还是没怎么听明白,或者说是不敢相信,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析闻是因为还和陆驳在一起的事,被秦瑟狠狠地嘲讽了一番,又以为张稀霖也是为了钱才和景晓萌“分开”的。这才也泄愤一般,把火发到她的头上——事实上,张析闻根本不知道,张稀霖从来都没和景晓萌在一起过,那一切也只是她的臆测而已。


  只是张稀霖震惊于张析闻说的,知道景晓萌是为了向秦瑟要钱给她治病,才协议“卖身”回的陆家时。张稀霖的内心明显激荡了起来,有种名为爱情的东西一下子冲昏了她的头脑,这冲动从胸腔里爆发出来,使她的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她几乎想直接冲到景晓萌的面前,告诉他她有多么心仪他,亦或是这段日子来,她对他无法言喻的思念……


  但她瞬间想起他们现在各自的处境,澎湃的激情一下子就像被冰水淋透,又死寂了下来。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景晓萌都已经和她无关了,因为他已经和刘世曦在一起了。除非她愿意做一个第三者,像她厌恶的她自己爸爸的情妇一样,那么他们或许还能再在一起。


  只不过就算那样又如何呢?她还能做什么,难道生一个像她那个私生子弟弟一样的孩子吗?她不知道。当初她拒绝景晓萌的时候,就已经毫不掩饰对那个私生子的不愉,虽然按照她的角度来说是很正常。可景晓萌就算再能理解她的愤怒,也会想到她那是对他私生子身份的不堪吧?


  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伤害过了就是伤害过了,疤痕是永远不会消除的,只能遗忘。


  而他遗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再见她。


  她也是。


  张稀霖在涂洛市呆了几天,扣除压在心头这一件烦心事外,不禁也为张析闻暧昧的态度不解。因为她既不明确拒绝张稀霖的跟随,却又刻意嘲讽她,倒像是要拖着她又凌虐她似的。


  张稀霖直到过几天后,才隐约觉得不对,隐隐冒出了一个念头,觉得她是不是早已经就把房子给卖了,只不过就差房产证而已。毕竟以现在涂洛山陆氏学院的雄厚资本来说,这种官邸自然是炙手可热的。


  但她心想着张析闻的动作应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她还打算再劝一劝她呢!只不过这念想,在她忍不住偷偷回涂洛山社区的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破灭。


  因为直到她回家了以后,这才发现,原本她为张溪岩种的一花圃的花都被铲去,而四周的空地早已筑上了高大的围墙--她已经被锁在了这栋她生活了将近二十的房子外面。


  这座森林里的风大概都认得她了吧?张稀霖站在孤零零地森林青石板小道上心想,听着耳旁风呼呼地刮过,沙沙的,那是竹叶的声音;细细的声音,那是淞泽的声响;粗粗的,啊,是松针……而冰凉冰凉的,顺着脸庞落下,又随风滚落在地,是眼泪的声响。


  张稀霖的眼被风吹的模糊,努力抑制住所有的情绪,看着这座在夜色中不再属于她们的房子。


  她前半生生活在这里生活的时光和回忆,还有那无拘无束遐想的一片天地,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像消失的妈妈,和那些年的春夏秋冬那样,永远不再是那个样子了。


  隔着墙,远远地,张稀霖就看到房子里亮开了的暖光灯光,和楼上下来的人渐渐发出的响声,说话声--却不是温暖她的。


  而后,门板里穿出一阵踢踏而来的开门声。


  有人就要出来了!


  不想被人当做可耻的偷窥者,张稀霖一阵心慌,只好在狼狈中慌乱地离去。

张稀霖真的觉得,她这一辈子的眼泪可能都流在今年里了。就算以前父母去世的时候,她都没像今年这样子难熬过:在知道自己的病情时流过泪,在景晓萌告白后也流过泪,打算放弃生命时也流过泪,找不到张溪岩时也流过泪……就连现在,自己的家已经被拍卖出去了,她想忍住眼泪的倾泄也忍不住--一个自诩从小就长大了的人,此刻在高墙外面,哭的却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


  本来听到屋里的人要开门出来,张稀霖就已经狼狈逃窜地一时情急,跑上去躲在了反着门的方向。却没料到,那竟然会有更让她想要流泪的感觉--恍惚间,张稀霖看见景晓萌逶迤从山上走下来的身影,身旁还有另一个女人的丽影。这让的本来很想再见一次景晓萌的张稀霖,此刻却无比地想要飞快离开——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做了。


  很多时候,人和人的际遇只能说是一种缘分吧。

如果今天不是张稀霖太过伤心、又见到景晓萌不是独自一人的话,或许她还能和景晓萌打个招呼--因为说不定,她日后会选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这也可能是她们最后的一次问候了。但可惜的是,张稀霖还是跑了,偏偏走的飞快。

张稀霖是相信偏心自黑的。

虽然她非常不想以那种恶意去揣测张析闻,但当后来张稀霖回到邻市的陆氏公司总部,却怎么也找不到张析闻的时候,她托人打听到张析闻的地址,好不容易才在一连串的追寻后,找到了她和消失的陆驳最后在一起住的地方。


  不管不顾地硬撬开门,张稀霖就看见张溪岩就那样坐在一堆脏乱中,并扑上来死死地抱住自己嗷嗷大哭时,眼泪就不禁地掉了下来。


  她实在没想到张析闻能狠到这样的地步!怎么就能为一个男人,和那种永远也说不透的感情,就这么抛却了人性,和姐妹相处多年的亲情呢?如果一个人的人生只有爱情的话,那么她这个人又如何能在她的后代面前奢求亲情,甚至是其他延伸的感情呢?自己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就能恬不知耻地向其他人强求呢?如果自己要是没来呢,那张溪岩会发生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跟着上来开门的房东见此情景,也有些吓了一跳。诺诺的说是张析闻带张溪岩回来后,除了头一段时间偶尔有送饭过来,到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张稀霖只是一阵头脑发昏。

姐妹两一个两个的,都是身体不好的苍白模样,可能怕才动过大手术的张稀霖晕倒在地,弄得他这里也连带不好。所以张稀霖要带走张溪岩的时候,那个房东还帮忙把她们送到了车站。


  直到坐上启程的车上时,张稀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虽然事实本就摆在了面前--她和张析闻再不能挽回了,在她几乎要把张溪岩饿死之后。


  而被她简略收拾过软糯的张溪岩趴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才睡了一个安稳觉地沉沉,张稀霖修长的手轻轻将她脸上的凌乱头发,一缕一缕捋好。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被虽智力有限、但一向被她优待的张溪岩,那个被她每天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张溪岩,在她的全部人生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一个人,就这样无人问津地过了半个月人畜不如的生活!她是该指责张析闻的无情,还是冷血呢?


  堪堪带着张溪岩回涂洛市的张稀霖,典当了那些被那搬出来放到社区仓库的东西,把父母亲的遗物都整理了起来,搬到了好心的站长提供给她们的社区荒废房间后,她们的生活也算安定了下来。


  免费提供的房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张稀霖当时一进那脏乱布满灰尘的房间时,都不禁吓了一跳。但她和张溪岩毕竟是没有家可归的人,也只好这样子,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张析闻这样“一吓”的缘故,虽然在这个几乎四处透风的老旧的荒废房间里过得不怎么舒服,张溪岩也还是很乖巧的,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不舒服就闹。这点不免让张稀霖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看来一起成长的也有张溪岩才是。


  张稀霖之医院给她的生活费,加上这次整理东西时,无意中在妈妈书架中找到的一笔小存款,也还是可以维持她们的生活的。


  她做大手术后的身体还不算好,所以也没打算硬撑着去找工作,以免得不偿失——她们两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生病了。


  


  而话分两处。


  自景晓萌自回归陆氏以后,受惠颇多的陆氏学院天天宣传景晓萌关于惠学、社会公益的新政策。


  据说,因为景晓萌誓将延续、甚至更甚地将陆哀所做慈善事业做到了极致,一度被一杆媒体笑称为“地主家的傻儿子”。但好在他的那些举措让他收获了一大笔人脉资源,为陆家在白道上的事业更加鼎盛起来,让还想耍些心思扳回一城的陆驳他们彻底没招了。


  其实景晓萌也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傻、或者说是高尚。只是感叹于自己是在多年后,听了秦瑟摆给他的事实,知晓原来陆氏学院是陆哀特地为他妈妈和他筹措之后,景晓萌才对原本就对他很有意义的学院更心生感激,所以更大加扶持陆氏学院。更何况,这个学院里还有他一向当做很重要的人的存在呢!


  在一系列的对陆氏学院的扶持政策过后,景晓萌还作为陆氏企业代表,亲临陆氏学院,将陆氏学院改为鹿燃学院。


  鹿居可凡,燃情甚专。就让他父亲对他母亲那深沉隐晦的爱,从他手中也这样地流传下去吧!景晓萌心想,只不过似乎,他实在没有办法将张稀霖当做一种他可以无视的存在。所以只是煎熬。


  而在张稀霖的眼里,这一切的感觉却并没有那么美好。


  校园里巨大屏幕投影的画面,是他和刘世曦并肩站在一起剪彩,很是光彩照人、让人难以企及的样子。


  即使原先的他们看上去好像起点不远,到现在,他们两个已是一个人生圆满,一个却还在为生活挣扎--这是张稀霖每天都路过那些巨大横幅下,都会产生的想法。


  虽然尽力没有多去想这件事情,但张稀霖明显知晓,自己应该学会放松生活,而不是过得那么紧张,就像以前那样,把自己逼入绝境。而且,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她也该重视起和张溪岩的相处,应该去真真正正享受一下生活,才不会陷入那种疯魔的误区。


  所以张稀霖并不管那房子最后卖给了谁,也不管张析闻,也不管景晓萌的处境。每天也带张溪岩出门采风,坚持给杂志社邮寄照片投稿,有时还去边远的地方买一些新鲜蔬菜,倒腾一些她以前除了书本外都不屑一顾的饮食文化之类的东西。然后就这样每天一醒来,就被琐事担着,忙着。虽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放开自己,或是认同,但她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反而真的让她觉得精神头更好了些。


  偶尔,张稀霖也会回想起在那些天气阴沉的日子里,瘦弱的妈妈强撑着给爸爸准备了饭,却还要忍受那些难听的话、一个人过着伤心难过的日子。张稀霖曾经多希望她能说不,说她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可她没有,就那样,直到爸爸说要离婚才抱着必死的决心放弃了一切的执着。


  其实她会拒绝景晓萌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太过相像了吧!


  景晓萌的性格太软弱,软弱得只会伤害自己,而她自己,一方面口口声声说最讨厌自己的爸爸,却因为太过厌恶而一直
  张稀霖想,她的爸爸妈妈如果是真心相爱过的话,怎么就能因为被人嘲笑无后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呢,难道她们三个女儿在他眼中是死的吗?


  不,张父还有一个女儿和儿子,就是张析闻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可那又怎样呢?在他死后,那个女人就嫁给了别人,才避免了那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活着。


  而一向聪明的张析闻满心欢喜地等着陆驳娶她进门,却没有疼爱她的父亲挽着她的手把她亲手交给她的丈夫,也忘了给他去扫墓,甚至还把他们一家最后承载记忆的地方也卖了出去——虽然就算没卖,到头来也会沦为陆氏公司针对的地方……张溪岩智力有缺,暂且不提。算起来唯一还能记得他的人,却只是曾经怀着嘲笑眼光和恨意审视他过往的张稀霖一个人而已。而现在,那曾经澎湃的恨意,也随着张稀霖一年年心境的变化,开阔而渐渐淡忘......也许再过几年,她根本也会忘记他这么一号人了。

在这点的情况下,丝毫不同于她的妈妈。虽然张稀霖擅长记住别人给的温暖也记仇的,但她的本质上更擅长记住良善。所以,因为那鲜有几次给予她不同于张溪岩的
  张稀霖有时候多想变成变成张溪岩,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那渴望是为什么--只是心想着,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也不用承受着亲姐姐因为怕丢脸而不打招呼的事,或许到时候张析闻结婚了还必须忍受要和她们断绝关系才正常些。


  但张稀霖又不想真的像张溪岩那般,要一辈子愚钝无知地那样过活。所以张稀霖有时只要一想到什么都不懂的张溪岩,一个人在外面会遭遇多不好的事情,只要心想她或许会被人卖去山里,送去乞讨,也有可能在无人问津的街道上忍饥挨饿之类的……她就忍不住心痛。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无法被阳光照耀,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阴暗。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张稀霖也不可否认事实如此。她就是不敢想象,张溪岩没有她的日子会有多么的凄惨,所以只好拼命让自己振作起来。

好在她的坚持终于有了些成效,她的一些摄影作品也有颇厚的薪酬,足够让她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只是重回学校的她虽然脸上多了些人气,但却更有了些仙风道骨禁欲气息。老实说,她以前虽然生活在富足家庭,但却丝毫没有那副该有的样子,但现在即使贫穷了,却也还保持着一股清贵的模样。因为她克制、冷静、隐忍,丝毫没有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而自从她从小受尽无尽的精神折磨,又撑过那段难熬的生存考验后,她变得愈发深沉起来了。只是比起更多人的痛苦,她的痛苦都是自找的,而且她也并不是出众华彩之人,所以那改变也不值一谈了。


  她依旧一个人走在学院里行色匆匆,也带了一个学妹教她研究。每天乱七八糟,啰里啰嗦一大堆的事情,她也没再甩过什么态度,只不过都是一贯淡淡地平和态度,三分亲近,七分疏离,将一切的屏蔽都把握的很好。


  只不过在私下,她倒是更有了一些生活气息。不论是和张溪岩还是不多的好友,她都是带着非常真诚而又纯粹的想法。她甚至还匿名去抨击了一个来投靠她的朋友,因为那个人太过践踏她的心意,又事后又非常白眼狼地,将她的尽心尽力当做理所当然——所以张稀霖言辞激烈生动得将那个人骂的体无完肤。


  虽然像是宣泄,但张稀霖总算觉得自己也算是真正生活中的一员了。因为圣人是不会在背后骂人的。


  以前她想做,却忍住了。


  可到今天,她终于做到了。

如果做到了那样子生活,应该就和普通正常人一样无疑吧?张稀霖心想,虽然一世修养都给抛却了,但却并不后悔可以做这么生活的事。

而后,就在那天,就在那能听见、看见、想到景晓萌就要和刘世曦不久后大婚的日子,张稀霖坐在图书馆里,望着窗外蓝天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能保持下去。


  因为她知道她正在完好地朝着自己的目标生活进行下去,而且也赚到了钱,可以和张溪岩一起把她们的小日子好好的维持下去。而她也的确是将那栋她们生活过那么多年的别墅,和至此消失得毫无踪迹的张析闻抛在了脑后。至此,张稀霖认为她过得算很开心潇洒了,因为她已经放下了那些她可求而不得的一切,包括景晓萌。


  只不过最后她却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伪像罢了吧?


  那天的下午,她的桌上还打着未完的稿子,还在盘算着能不能在5点去特殊学校接张溪岩前把文章写完时,她突然就全身颤抖起来了。


  而就在那一次,张稀霖是真切的感到了死亡的感觉,只能听天由命。


  她一向是擅长忍耐的,可那天的眼泪却像不受控制了一般直往外流。她讨厌那种什么都无法掌控的感觉——她霸道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想安抚她那可怜的缺乏安全感心而已,可当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时,她觉得在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脑海中只有景晓萌的脸一闪而过。


  她在图书馆的突发状况吓坏了那里面的所有人,那一直抽搐的状况,是直到她被送到加护病房后才好了一些。


  医生护士们在给她打完药、检查过无事后就各自离开了。


  


  张稀霖于是把身子侧向窗台,身子蜷缩起来,背对着身后观察她病情的医务人员,丝毫没有曝光于他人下的别扭,只是为自己刚刚对死亡感到恐惧而黯然神伤。


  虽然医生刚刚已经明确告知她,只是因为心神劳累过度引起的身体机能控制失调症而已,不必需要担心手术的后遗症,只是一定需要再监控缓和一下就是了。


  但她还是对此心有余悸,那种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恐惧感,甚至压倒了一向注重名誉,从不在别人面前出丑的那种心理。只不过张稀霖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恐慌,以至于没有发现在那群观察的人当中那个她曾温热过的人的存在——是同样一身白大褂的景晓萌。

因为笃定好面子的张稀霖绝不会转过身来,朝着有镜子的这面睡,所以他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那个他许久未见过的身影,像是好斗的龙一般,注视着它引以为生的珠宝。


  恰逢国际上都在呼吁减轻学生课业负担,
  是以,被认为做作业做到“发疯”的张稀霖,被尽职的校医院,还汇报给了资助学院的陆氏企业。毕竟张稀霖也在陆氏企业领导人员“大换血”后,又重新纳入了想要聘请的优秀名单当中,一有什么情况也属于在必要的考察范围里--当然,这是不是属于景晓萌私心想法并不重要,因为到最后,最关键的是张稀霖自己的想法,而他,会一直尊重她的想法就对了。


  张稀霖犹自沉浸闭目在自己的忧伤当中,心里又担心着将张溪岩一直放在特殊学校里不免有碍,所以压根没在意到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直到感到一个气息强烈却很温和的人靠近——张稀霖以为是有护士进来换挂瓶的,藏在被子里满是针孔的手臂缩了缩。


  还未睁开眼,一双手就在她的身后轻抚过她披散着的头发,不知为何,张稀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想到什么后,倏然转过身子。


  张稀霖睁开一双掩饰得平静的眼看着那人,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褂劲瘦的人,慢慢摘去口罩,露出瘦削白净的脸。那戴着金丝框眼镜折射后的深邃眼眸,和一头被明显打理过的精致头发,让景晓萌散发出一种强势而又富有魅力的感觉--让躺在病床上孱弱的张稀霖越发显得不堪,甚至有些发慌。


  张稀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而景晓萌也默默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半晌,张稀霖率先忍受不住,移开了目光,对跟在景晓萌后面进来的护士开口,“我下午要出院,麻烦你帮我取消挂瓶!”


  那低头弄针的护士明显一愣,大概是觉得加护病房里的人想要出院而不知该说什么好吧,连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景晓萌却抢前一步,并接过护士手中的针纱,处理张稀霖早就倒流血液的手臂。然后示意那女护士可以离开了。


  可张稀霖向来是个不能按照常理推断的人,她在有关于别人的事上就显得小心翼翼,但如果是她自己的事,那么就没人能做她的决定。


  她起身想要追那个护士出去--因为那个护士没有答应让她下午出院的事……其实这也是张稀霖不知道如何面对景晓萌,才会掩饰、想要追出去逃离。


  但现在的景晓萌却不会让她当作自己不存在。他看着张稀霖瘦得越发过分的脸颊,轮廓越发生硬,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了很久。

而张稀霖一直都很喜欢寂静,只不过有些尴尬罢了,而这尴尬的更甚,就在于景晓萌后面望着她,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在她病床前哭了出来。那害得本来还风轻云淡的张稀霖都觉得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


  景晓萌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性格纯良,也为此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当初那么不舍得眼睁睁看着张稀霖就要这么消失,他才愿意自己乖乖回到陆家,答应和刘世曦订婚,才让秦瑟愿意出钱救她。


  景晓萌是个一向重诺的人,从没违背过自己想要做个正直的人的准则。他的人生因为母亲传统文人的教养,所以认为即使是有的时候不愿,也要以诚信作为整个人生的基底--否则一个人又要如何相信自己,在死去的时候也能不后悔整个人生呢?


  当然,这也代表着他把他那曾发过要和刘世曦结婚的誓言,看的很重。所以当景晓萌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从心底移除一分,想要兑现自己的诺言时,却发现她却又那么轻易地加注千倍万倍进来……他都感觉到自己对整个人生的无望--是要继续追求张稀霖这个,他可能永远都追不到的云端少女,还是要遵循母亲教诲的遵守誓言的完整人生?


  景晓萌认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在以后都是会有一方面后悔的,只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办法认清未来的自己的心意,所以不知道选择什么,才能让自己感觉最不后悔了。


  这就像赌博,旁边的人看的清楚,却不会透露出来,而当事人如果抽离出来,自然会发现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可在当时,就是看不清罢了。


  景晓萌拖延着自己的行动,就是想搞清楚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之前在涂洛山小径看到她时逃离的悲伤,和前两天乍然听到她“重病”的消息时,他就明白了,他不行。


  原本以为能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是一种别样幸福,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奢望,因为只要他一想到没有她的日子,他就要活不下去了,就什么也进行不了……这样的日子算什么幸福呢?

是以,还没怎么学会了各种应对公司公关、人际要求的他,不懂得如何拒绝强势的秦瑟要他结婚的要求,却是死活不肯照做了。


  他来到张稀霖的病床前,只是难忍地哽咽着,“你就是那么不懂生活吗?每做一件事情总是这样,累了不知道休息一下,冷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饿了也不好好吃饭,手都脱皮成那样了,也不肯吃一根青菜……”,拉着张稀霖的手,景晓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响,只是埋着头,“到底要让人怎么做才可以?你干嘛这样!”


  而还有些莫名的张稀霖却是目光直直地看他,觉得这个情形很是奇怪。她的手不禁微微缩了起来,眼睛微眯“你……”


  景晓萌却没有回答,只是摸着她瘦骨嶙峋的长手,低着头又哭又笑地抹眼泪道,“我妈妈肯定不喜欢你的……她把我养这么大,一直希望我做个正直平和的人,我却因为你变得那么奸诈——老是产生了那么偏执极端的想法……”


  张稀霖似乎不习惯景晓萌这么露骨的肉麻的,一下无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也觉不合适,又想起他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如何自处,只得讷讷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脸微红地再也接不下去。


  景晓萌见状倒不禁莞尔一笑,笑中带泪,“没事,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妈妈的话,那么就对她的宝贝儿子好点,好好待着,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张稀霖听完后有些不安。她虽然深沉,学论辩术高,但思想有时也很单纯,被景晓萌这么似真似假的一唬,是真心觉得抱歉,却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说的那些,便紧抿了唇,越发沉默了起来。


  景晓萌看见张稀霖那样,便以为唐突了她,神情有些黯然,却还是笑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张稀霖却突然伸出手来抓住景晓萌的衣襟,紧紧地捏住不放。


  景晓萌回头用疑问目光询问她,忽然自己又恍然大悟似的,神情有些微变,但却并不明显,笑眯眯地道,“哦,你是担心溪岩吧,放心,我已经派人照顾她了”


  顿了一会,景晓萌眼里露出点笑意,看张稀霖仍旧一言不发,于是故作狡黠地说道,“你想说谢谢吗?你不用我帮你才这样,那一点都没什么的……”


  景晓萌两片不复鲜红的嘴唇有些干燥得重合,嘴角轻轻地掀了起来。


  张稀霖突然很讨厌他那强颜欢笑的脸,而自己的心又满满当当堵得慌。于是她猛然起身,迅速地捻着景晓萌胸前的领带,用力把景晓萌拉了下来,然后仰头,然后两个生涩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总的来说这个吻并不美妙。


  张稀霖因为心跳得太快,胸口微微的有些呼吸不过来的绞痛,然后亲了一下又自己推开了他。


  而景晓萌则是愣愣地被拉着领带向下,撞上了张稀霖的鼻子,朦胧间似乎感觉唇上有微弱的触感,不过并不明显,还一脸的不明所以。然后几乎立刻,张稀霖推开了景晓萌后马上按着心口的位置,景晓萌被推着不稳地倒退,下意识地揉了揉发疼的鼻子。


  景晓萌没来得及注意到她揉心口的动作,只看着张稀霖皱眉头的样子,他就气不过了,“你什么意思,这副表情”


  张稀霖脸色不虞,“我没有”,然后气鼓鼓地看着他。


  景晓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回答他刚那个和上一个问题,只是陡然又想起刚刚那个表意不明的亲吻。便不由低笑起来。

有心想过去帮她揉揉疼痛的心口,手刚伸过去就感到不妥,顿住了后,本想解释下,只是看见张稀霖惊慌的样子,景晓萌就不由得笑开了。

爽朗的笑声就回荡在整个病房里,期间还夹杂着张稀霖低低地几句很是不满的低语。那一室的欢愉,令得在外门随备,却什么也看不到的众人都有些抓心挠肺的好奇。

张稀霖的身体在景晓萌的悉心调养下,回馈的效果也还算惊人,而后他们家又接连出生了一儿一女,取当初陆哀曾打算为景晓萌取的名字:陆云湘,和陆云睿,算上大儿子陆栗原——也就是小柠檬,一家已算圆满。


  景晓萌当初拒绝秦瑟、不娶刘世曦的本意,也并不是不爱孩子,而是他觉得反正自己也就是私生子--虽然也曾正名,本就不该出生的,有张稀霖这样的生活已是恩赐。而就像现在这样,未来没有孩子的话,也没有差别。


  但大概是他们以前都活得太卑微了,所以老天给予他们这样恩赐的相遇--可怜他们夫妻,给他们爱的结晶,当然是理当应该感激的。所以一向在社会公益上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行径的景晓萌大手一挥,特地用大儿子的名义创立了“陆栗原慈善基金会”,用以来帮助一些人的生活。


  景晓萌没把张析闻所做的那些糟心事让张稀霖知道。而张稀霖也因物质精神生活的稳定而逐渐开朗起来,不再对社交恐惧。


  一家人就这样亲亲热热的过到了孩子们长大要去读书的时候。

只是,就在他们以为生活可以继续这样美好的持续下去的时候,噩耗却在不经意间轻易地击倒了他们。


  陆栗原在鹿燃幼儿园上学的第一天,就莫名地消失了。


  那天晚上张稀霖还特地住煮了他最爱吃的冰糖水,为早上“扔下”他在幼儿园的行为表达歉意。


  而到了很晚,兴冲冲地从公司赶回学校接孩子的景晓萌是一个人回来的,而带回的消息,却使张稀霖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心脏又有了崩溃的可能。


  景晓萌动用了所有关系,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


  有人说是绑架,有人说是报仇,但无论哪一个都深深刺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线,也令全市哗然。


  那种在地狱般生活的日子已经重重地压垮她们了。


  景晓萌还好一些,张稀霖本来的身体就也还好,现在却已经日渐消瘦了。


  两个小的还有张溪岩已经送去秦瑟那边照看,他们夫妻俩已经在外奔波三个月多,连一向内心坚韧的张稀霖都已经绝望,只是还仍想最后看他一眼罢了。


  直到最后一次,就在景晓萌他们在警局无功而返的时候。


  一个老刑警暗示他们去找首都全国警队中心寻求帮助--意思是首都人才济济,也有从涂洛市出身的人,而且也有很多找证据破案的能手。只不过因为地方失踪案件太多,所以他们警局无法寻求分外帮助就是了--所以如果他们去找人回来找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


  张稀霖心灰意冷,本来固执的脾气思维又有些上头,心里暗嗤这些人的互相推诿,又更加忧心忡忡。


  然而景晓萌听后却若有所思,决定去首都试一试运气。


  张稀霖见他这样,也不知怎么就急得发了脾气。


  ”你傻呀,去首都那么远,而且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那里的人哪里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景晓萌只好耐着性子,安慰流着泪的张稀霖。

“我知道,可现在无论有任何希望,都不能放弃。而且让一个职业的人去推荐另一个在同职业工作的人是很难得的,刚刚那个警察或许是真的没有办法……”


  张稀霖听后又流了眼泪,摇头,“可我们谁也不认识啊!”


  张稀霖说着,默默地环住她的身体,将手伸出窗口,想要捏住窗口那片绿叶,想起平日里乖巧的陆栗原曾说过要爱护花草的话,却又顿住,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她和景晓萌的教养都很不错,所以即使后来曝光率高了,有人暗暗嘲笑痴傻又长不大的张溪岩时,陆栗原就懂得教最小的陆云睿和陆云湘知道护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姨……


  而小柠檬,这么好的孩子,是他和张稀霖的第一个孩子,多么难得一路走来才有的宝贝,曾带给初为人父母的他们多么美妙而又惊奇的体验——这并不是说其他人不重要,只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舍得沦落痛苦的孩子,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任何重感情的人,都是无法忽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的。


  张稀霖不禁默默地哭泣起来。景晓萌却是握紧了她的手振作道,“不会,我认识一个人。就是那个住在我们家海边别墅旁边的……自杀死去的主人的女儿”


  景晓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她小的时候我有帮过她,可她后来自己消失了。几年前倒是有留了一个手机号给我联系,说她住在首都警局——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我”,说到这,景晓萌也是不太确定,只是心意已定。


  张稀霖不置可否,只不过夫妻同心,还是匆匆收拾行李和他匆匆赶到首都。


  一路上景晓萌翻出老旧的联系簿,打了很多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也是心里慌慌。


  而当他们急忙忙在酒店放下行李,去到首都警局总服务台说要找景晓萌之前的同乡文宇兰的时候。那里的人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虽没让他们走,但却并不允许他们上去--直到景晓萌拿出文宇兰的电话号码,“这是她写给我的,真的”


  守卫确认号码后,才战战兢兢地给文宇兰打了内线电话,电话那头的文宇兰一言不发的听完后,沉默思考了一会无果。但看着又的确是自己的私人号码没错,所以只说让他们上来就挂断了电话。


  不怪乎他们如此心惊胆战,前台的人要是听了莫名其妙找别人的人,那绝对是让他们滑溜地别打扰他们的时间了。只不过找的对象是文宇兰,不管是真是假,所以都不敢让他们离开。


  这点趋利避害的本性不能怪罪他们。实在整个首都警局的人都知道,他们警局里的文宇兰一向是个冷面又效率极高的煞神。特别是在半个月前,那个唯一一直自愿跟随她的直属警员李佛松的缉毒行动中失踪了。文宇兰已经连续几天都处在狂怒的状态中,自然没人敢惹。


  领景晓萌和张稀霖上八楼的警卫,给他们远远一指了个方向,就一溜烟地又敬礼退下了。


  而那头坐在一堆散乱资料中间的文宇兰,在有人进入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就察觉了,然后抬头,毫无表情锐利的目光直看向他们,又迅速收回。


  似乎并不是轻视的眼光,但也不是单纯地看了一眼。但文宇兰并没有立刻起来招待她们,而是飞快调转视线,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一个娇俏的女生声音虽低,但却包裹着难以估量的怒气平平地道。


  “孔孜雅,你告诉我,你洗头发是一根一根洗的吗?你知道就因为你去洗你那该死的头发的那一会,你错过了他的求救!还让我以为所有人都安全了,害我……”


  文宇兰紧了紧下颌,似乎声音有些难忍的颤抖,“我就那样撤退了,把他扔在了那种地方......而你现是在叫我别再找他吗?!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文宇兰一双大双眼皮的圆润大眼睛遍布冰霜,气势汹汹。


  那个叫孔孜雅的女生低着头,没敢说话。而旁边一片静悄悄地只有翻动资料的声音。


  偷偷瞄一眼文宇兰通红的眼睛,孔孜雅突然就耐不住那压力就哭了,边哭边结结巴巴地说着对不起,文宇兰冷静的看她,下颌又是一紧。冷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没用的”,然后低头开始抓起那一叠翻烂了的资料继续翻动。


  只是默了半晌,整理好文件的文宇兰叹了一口气起身,路过孔孜雅时一句“三个月禁闭”把所有人都给解脱了。


  总得来说文宇兰是个矛盾的人,她对事物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她不是那种揪着一件事不放的人,这次既然发过火了,自然不会事后找人麻烦,所以这件事她一旦说过以后,就不会再纠缠了。


  而她一直是个一根筋的人。如果一件事情能够短期解决,那么她会立刻不眠不休地解决--而如果事情实在无法立刻解决,那么她心有不甘,但也会暂时压下——现在她的状态就是暂时压下的状态。


  文宇兰这种解决事情的态度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坏。也不知道她是天生就那样要强,还是重感情。在李佛松消失的半个月里,文宇兰从他消失的船上待了整整待了三天两夜,而后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办公室,无论谁来说都不愿意放弃这种疯狂地找寻。

刚刚也是,孔孜雅实在看不下去文宇兰这种自虐式地憔悴样子,才会想要劝她的,却没想到文宇兰刻意在那么多人前责备了自己。那反而让她愧疚的心好受了一些。

文宇兰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发表看法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孔孜雅能在警局里好过些吧!毕竟总不能犯了这么大错,却因为她是局长的侄女,而不管不顾的。而至少现在文宇兰的态度表明,她会开始处理别的事情了,总算是个好的征兆。


  因为文宇兰从不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来访的人,八层警卫助理堪堪地将景晓萌他们引到透视会客室里,倒了茶水。


  刚进了会客室的文宇兰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只是表情淡漠。只不过当景晓萌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本来还在揉着额头的文宇兰就坐直了身体。


  听完景晓萌说住哪里的时候,一身邋遢又极度疲惫地文宇兰倏然起身,没了一往倨然的表情,显然变得谦和有礼了起来。


  透视窗外的警员们这才发现,原来一向冷傲的文宇兰做起某些事情来也是颇得心应手,风度翩翩的。文宇兰很诚然地道歉,“额……抱歉,因为我不知道打电话的是你,一看是那么异地电话就没有接了.....你也,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来了”,文宇兰堪堪地向景晓萌解释了一句没接电话的缘由,然后还温和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张稀霖,点了一下头。


  她从来都是亲疏有别的人,这次表现有礼,却不是生疏,反而是表现了更大的诚意,并不是敷衍的那种。


  张稀霖看文宇兰的态度一下子有些变了,具体说不出什么,但总感觉拜托的事情有戏。不过一转念又想到好似她的手下也失踪了,孰轻孰重一眼就知,便有些焦虑了起来。


  文宇兰敏锐的察觉了她的变化,再次向她微点头露出淡淡笑意,“你需要吃点退烧药吗?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话音一落,景晓萌愣愣地就把手覆在张稀霖的额头,一下焦急,所有的情绪一涌而来,忍不住悲戚,“本来栗原就……你还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怎么办?”


  透视窗外的警员们误以为景晓萌他们是达官显贵,文宇兰才会突然变得那么恭敬的。


  但文宇兰在他们的印象中,偏偏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平时不张狂,但也很张扬的人,怎么会有人让她得以如此礼待呢?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却又无果。


  却不知文宇兰自从认出景晓萌就是十多年前在海边那时,是妈妈死去之后唯一陪伴过自己的人后--只要现在想想他妈妈和他曾经那么善良照顾了自己后,她就很是感激。


  虽然后来是她自己不好意思待在村子里,自己离开了,但还是在几年前八月回去的时候,往隔壁他家的信箱里,给他留了封好的纸条,请他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找她。之前景晓萌从没打过电话,文宇兰又不是那种会跟人叙旧的人,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


  而这次他们夫妻匆匆赶来来,文宇兰心里忖度,看样子他们是有了麻烦的事。


  已是强打了精神,认真起来不提。

(十八)

张稀霖,“你肯定不知道,我以前真的很傻,在之前的日子里,我曾经真的向月亮许过愿,向她祈求一个月光王子,然后在我一睁眼的时候,我就可以开始吻他……”


  景晓萌,“咳,那么现在,我允许你开始吻我——”


  张稀霖,“你凭什么有这种自信,我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


  景晓萌(⊙ω⊙`),“得了吧,你不天生就喜欢我这种白皙斯文的人吗?还想骗我……哎呦呦,那你现在是干什么呢,在偷看我呢吧!”


  张稀霖(ー_ー)!!,“你不没穿衣服,难道还不允许别人看嘛!……”


  景晓萌(⊙o⊙),“昂,我的浴巾呢!”


  卷走浴巾的西风,颂道,“哈哈哈”

(十九)

记者君,“景夫人是中文系毕业的话,那么能不能请你做个比喻形容下食堂伙食的好坏呢?”


  张稀霖,“幸福的味道总是相似,而不幸的味道却有千千万万种——就好比我今天买了一个包子和一个马蹄,结果吃包子的时候,吃到了石头,我这时就心想,没关系呀,我还有个马蹄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张稀霖看向记者。


  记者君很恰当的流露出他的求知欲脸。


  张稀霖,“没想到它比石头还硬……”


  呼呼哈哈呵呵

(二十)


  张稀霖通常看来,是个很不耐烦的人--不是因为她心地不好,只是她的性格不适合做出那样柔软的表达而已。


  那天,据说说话超快的刘玉歌,在布置了一个第二天要交作业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张稀霖的记忆力和智力都很超群。做完了自己的后,她实在看不过当初帮过她的一个女生不懂,就指导她做了文件,但那女生实在不行,张稀霖还给她展示了自己做的作业才算作罢。


  过了几天,刘玉歌回国,收到了39份一样的作业,和景晓萌一份诚挚有余专业不足的文件。


  刘玉歌大怒,直接将除了张稀霖和景晓萌以外的作业判了零分。


  众生不服,为什么不是张稀霖抄我们的?


  刘玉歌,“嘿嘿,小样,景晓萌这种认真作业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去问,然后做好作业交上来的……


  不过如果是喜欢的人,任谁都鼓不起勇气去“不耻下问”暴露自己的缺点的吧?”


  众生,张稀霖??景晓萌(....)


  刘玉歌,“我怎么教了这群傻瓜,和一个害羞瓜的!!”

文宇兰一概对额外偏帮的事不偏不倚,如果是随便一个人来要求见她的话,按照文宇兰现在正处理的事的话,文宇兰肯定不会见人的。但文宇兰既然见了,又知道了是对自己有恩的景晓萌来找,一旦体贴尊敬起人来是很周到的。


  她看出他们夫妻还有保留的态度,就将自己讲话直接突兀地性情压制下来,是以并没有突兀地直问他们来找她做什么。


  倒是张稀霖看景晓萌十分不好开口的样子,而文宇兰也只是静笑观待时,就直接说出他们来的目的,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就想请文宇兰抽点时间回去帮他们找找儿子。


  谁料文宇兰听后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阴沉的盯着他们。


  张稀霖的心一下子掉进谷底,绝望的闭上眼睛——她已经可以预见文宇兰将要说出的拒绝话语了。


  而后,却没想到文宇兰暴躁的声音响起,“天哪,我该说你们什么好,像这种事情在发生后的一个星期内就必须要解决了,不然简直……”,文宇兰努力把后面不中听的话咽了回去,这对向来有话就说的她有些不自然咳了咳。


  但她缓了一下,进而又开始暴走的状态,“像你们刚来的时候就应该立马跟我说的,不然现在我们起码可以在返回涂洛市的路上!”


  景晓萌他们看着急忙冲出去又进办公室打包行李、还边布置任务的身影有些茫然,倒是警局里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文宇兰连续四年来被评为破案能手,就是靠她时不时住办公室,一有任务就可以全身心从里到外、立即投入的态势获得的。刚刚见她老道常在的在那边招待客人,还以为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那样。


  而刚才那个被文宇兰说哭的孔孜雅想弥补过错似的,请求当文宇兰去涂洛市的助理,文宇兰本来飞速的动作就迟疑了下来,不由地看向李佛松仍在的桌子。


  众人知道文宇兰的心里是在取舍,相比于李佛松才失踪半个月,那个小孩子失踪的时间更久。而且考虑她自己在警员面前的形象,如果她就这么一甩手走了,虽然之前她也的确重感情地忙活着,但一下子为了个陌生人走也的确让人有些寒心。


  不过文宇兰仔细想想,与其以后在众人面前低人一等,还是去涂洛市的好,至少她不会后悔。没有过去哪里有的现在,景晓萌的恩情比任何事情都重得多,是她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报的。


  而且这里有优秀的警员,那个小男孩还不知道在哪里,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应该什么也没有吧……文宇兰思念至此,向孔孜雅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私事”。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去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回来后带着景晓萌他们去办理案件移交。


  办理案件移交的时候,张稀霖的十个指头因为脱水,和缺乏维生素都没办法按指模,景晓萌看着文宇兰不知该如何做。


  文宇兰咳了一声,将自己也同样残破脱皮的手背在身后,温言点头道,"医院吧!看完我们马上就回去"。


  等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以后,到达涂洛市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然而,当景晓萌他们想要让文宇兰先在家里好好休息时,却文宇兰拒绝了,因为她想要决定早点办完案件,可以回警局处理李佛松的事情。


  


  文宇兰一向是会找人的。


  也很擅长从细微处寻着蛛丝马迹——只不过这不是因为她真的会找,而是因为她很会躲。她因为父辈的原因,前半生几乎都在躲藏中度过,所以深谙此道,也知道如何从那些找的人或被找的人的角度考虑,才如此神算。


  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她妈妈亲眼死在她面前,死在那泳池边,流了一池子的血水的话,那么无论她去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地方,文宇兰就算穷尽毕生也能将她找到。


  文宇兰的空间想象力和条理性非常不错,人情世故虽是泛泛,但也是她根本没想顾忌、经营过的原因。


  她去了涂洛市警局,拿出警员证,要查看当时所有被怀疑人的备案录时,涂洛市警局里的那些警员却因为她身材太过矮小,而无人相信她。


  文宇兰也就一个人站在那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纵使她心中的事已经奔腾翻滚了,但她外表上还是一成不变。


  她的外形并不好,在首都警局看能力的地方也没人小瞧她,对她指指点点。而景晓萌他们是厚道人,只是看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倒是现在,文宇兰被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包围着,天性中恶劣因子反倒就作祟起来。她脸一冷洌,翻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


  前台警卫看着文宇兰那不甚灵活使用那个高级触屏手机的指法,眼里闪过一丝嫉妒,继续逛自己的新闻网页。


  但没过一会,那警卫突然想起什么,翻到刚刚那篇新闻,又看了看文宇兰的手机,才意识到那是全国第一批配备的,只有部的最新型军用手机。


  还没等那警卫挽救什么的时候,涂洛市警局局长的电话就已经降临。警卫基层是想过有一天能够有幸得到局长大人的教导,但却万分不想是在今天。被骂了一顿狗血淋头后,才算把文宇兰迎了进去。


  而幸亏得以陆氏企业对本市财政收入的贡献巨大。


  所以时隔三个多月,警局里还有人在通宵研究案件这是很难得的。


  而案件分析室里,一头灰白头发的警察局长,热情地将文宇兰迎了进去。


  看得出他并不是个苟蝇之辈,文宇兰想起出来前自己局长告诫自己的,让自己别太肆意的话。于是她得体的笑了笑,然后说,“请把案件详细资料交给我就好了”——这话的潜台词意思就是她没什么兴趣和他们交流讨论了。


  局长笑着的脸僵了,分析室里的警员各个也是气鼓鼓的盯着她,文宇兰却是临危不惧。“我没有要抢走你们功劳,只是觉得交叉办案,会影响我对案件的理解”,文宇兰顿了顿,拿着报告就离开了。


  而涂洛市警察局局长则在思考文宇兰说这话背后的含义,到底是真的,还是反讽,彻底搅乱了涂洛市警局的一汪清水。


  而看到卷宗的文宇兰只是沉思了起来。

陆栗原是在自家投资的学校失踪的,却没有接到任何敲诈勒索的电话--这点足以证明和私人恩怨有关,也许是嫉妒,也许是怨恨。即使有可能是随机性犯案,但那一点也因为其严密的绑架过程而排除了。


  而综合陆家子弟与“横空出世”夺走一切的景晓萌的恩怨,以及景晓萌上台陆氏企业后,采取的一系列举措触及的多方利益,加上以前陆氏企业还未褪去黑社会外壳的江湖恩怨,光要排除一些主要嫌疑人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如果按犯罪动机来排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单单是陆家,就有很多人具备。


  比如说陆驳,他既有怨恨的理由,又因为之前和景晓萌争夺拖欠的巨大债务,即使娶了富家女也只改善了一点,凭这点来看,就很有动机了。


  而陆哀早年的两个姐妹,看似没有认可缺陷,但陆谧哀买奢侈品,有一群狐朋狗友。陆盎外表看着文静,却是个包养两个男人的主,因为景晓萌的财政高危政策而导致的经济紧张、想要报复,这也不得不考虑在内。


  而秦瑟的两个外孙、外孙女,除了一个陆遽是被硬压到公司上班,没什么心眼,大外孙陆岑虽有能力但却阴沉,但也有潜在的情绪在里面--他们为了能进陆氏企业,被秦瑟逼迫改了姓氏,现在却被景晓萌压着,很难说不会将怒火转移到景晓萌身上。而两个外孙女,陆芒也是个爱赌博的,陆绵性格软弱,都有可能被胁迫做这种事情。


  文宇兰不由地将所有人的资料都铺就在地上,又一份一份归了起来。


  暖光的光打在她的身上,文宇兰活动了一下都破皮了的手指,淡然地喝了一口早已经冰凉的水后,却是控制不住地头一歪,就倒在叠好的资料上睡着了。


  可惜她刚刚才分类好的资料,因她这毫无意识地一倒,又弄得零散。


  至于张稀霖的大姐……第二天一大早因为饥饿又幽幽转醒的文宇兰用力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虽然张稀霖试图遮掩,但她也能看出她们姐妹关系不好。


  本来因为景晓萌这方的仇家比较多,她们这些小矛盾几乎可以忽略,但文宇兰这几天在外寻访,就得到了那么多报告上没有的龌蹉事情,让她不能不小视那一点缝隙。


  也许正因为陆栗原的特殊性,而景晓萌把陆栗原摆的位置太高——比如说以名义命名的基金会等等,也让想要让他们伤心的人抓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极有可能把主意打在陆栗原身上。


  当然,在文宇兰看来,犯罪者的性格极其谨慎缜密,也有可能是女性才会选择相对无抵抗力的小男孩。而且对景家的情况很了解、至少是熟悉的人,可以是景家的司机,保姆,相信这样才能不吵不闹地带走他。且既然已经确定没有勒索--那么肯定只是想让他们夫妻难过罢了。


  而张析闻之前和张稀霖有那么多龌蹉,加上又住在鹿燃学院里,还有一个学犯罪学的男友崔利驰,在那么多的嫌疑人当中,像是在一群暗灰灰的荒野中发亮的土豆,一下子就闪亮了出来,简直是犯人的最理想写照。


  但文宇兰不敢确定,因为鹿燃学院的范围太广,没有一个具体的边界。只要有人有足够的体力和耐性,那么所有人都有可能从山的另一头翻进来……于是文宇兰将重点放在张析闻身上,果真发现在她购买的用品里发现了一些小孩的东西。


  而且她也没在陆氏学院出口的摄像头里,找到陆栗原被带出去的镜头,于是文宇兰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


  堪堪找来张家别墅被张析闻卖出去后的动工图无果,想了想文宇兰还是找了当初买房子的那个人。


  向来看得出大部分人撒谎的文宇兰,看出了那人的慌乱,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房子里被他偷偷改了个保险柜大小的暗格藏钱--就在一楼客厅的正中央......于是,仅仅没过三天,文宇兰就凭着这她同样身为女性的细腻的心思,加上犯罪学和心理学的必备学识,大概还加了一点运气在吧!所以她不管不顾地,带着一脸茫然的景晓萌夫妻,就闯进了围墙包裹下的张家别墅。


  按现下文宇兰因为各种事情夹杂而越发暴躁的脾气来说,她可不用管不管案件的主谋是谁,原因是什么,张稀霖会不会难过,只要出其不意找到陆栗原那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就等案件移送回涂洛市时,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文宇兰破门闯进去的时候很是暴力,也似乎只有这样的暴力才能缓解她之前的各种怒火。当然,那也的确也有让里面的人出其不意,从而无法早做准备的后果。


  也果真,文宇兰带着他们进到一楼客厅以后,楼上匆匆赶下来的张析闻和崔利驰还一身混乱,看来刚刚可能是正在亲热。文宇兰看都看没看他们一眼,一脚用力地踢开桌子,径直吩咐其中一个随行而来的涂洛市警察,吩咐他起开地毯。


  那地看上去是新买的,很是昂贵厚重的感觉,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中间却是有几个细细的破孔,桌子架上的话倒是看不见了。


  奇怪的是那地毯的不足,看上去却是很不符合这有些年久富雅的官邸,让人不免觉得有些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黑点。


  所以,当一脸悲怆的张析闻扑上前来,推开站在地毯边上的所有人后喊着,“你们这些人,闯进我家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在场的人几乎都或多或少,都听闻过张析闻被陆驳抛弃的事情,而且也知道她现在没了工作,和崔利驰一起,也算很艰难的度日。


  她这种这么要面子的人,被人突然闯进来看她破了那么多洞的地毯,一下子被揭穿了伪饰的生活,反应这么大也情有可原。


  是以并不知道文宇兰要做什么的众人,也有些责怪的意味。毕竟这么突然闯进别人家里可真是……文宇兰也不管那些目光,看着地毯上的那些破洞,径直上前推开了站在地毯中间的张析闻,蹲下身去就要自己动手。


  被推开扑在墙上的张析闻见此,脸一下子就白了。又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那些警察。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给我滚出去……啊,走开”


  其中一个警察听了张析闻的话,也想起了这其中的种种不妥,闻言就要上前扯开正要动作文宇兰。


  文宇兰一下子就不知道被什么点燃了怒火,更是一句话也不说。手被牵扯着就奋力扭开了——文宇兰学过环节擒拿,一下子扭住了张析闻的关节,甩开了她。


  那个警察文宇兰倒是没甩开,只不过却是被身材不高的文宇兰气势不匪地盯着。她那眼里仿佛是座冰山,而她就是在那山峦更上之上的天空中俯视他们的楼云。


  那警察不由地松开了手。不过也幸亏他松开了手,因为如果他没松开的话,文宇兰是打算一个肘击过去的,但见此却是放了下来。


  暂时无人再阻拦之后——实在是文宇兰的动作和言语都快人一步,刚刚那些动作也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而景晓萌和张稀霖则是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上毫不相干的张析闻,而张析闻的态度又为什么会如此激烈。


  文宇兰冷眼看向一旁还想再伺机过来的张析闻冷冷睥睨道,“这所房子的产权并不在你,而且我也已经得到允许了的,所以不算私闯民宅,更没有鸠占鹊巢的打算……”


  说完,文宇兰掀开了那地毯,露出一块方形平坦如同与地面连接的铁板出来,中间的卡锁那边有一个小小的锁孔。


  似乎被那锃亮的银色一下子闪了眼,张析闻咬紧了唇,脸一下子就别了开来。


  不管众人惊讶疑惑的眼光,文宇兰伸手往挎包里掏了一下盒子,取出一根奇形怪状的钥匙,就趴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动作的,那铁板一下子就咔哒开了。


  这时,原本站在张析闻身后的崔利驰默默地朝门口边上走去。


  而就在所有人都集中目光看文宇兰要打开门的时候。


  文宇兰一心二用地,伸手就拿起个地上的什么东西,头都没抬,只是余光大概了行动的方向,直接把东西甩到了崔利驰的膝盖上。


  崔利驰一吃痛,不禁单膝跪了下来,而就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察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把人按住后,文宇兰已经打开了铁板,将一个浑身不成样子的孩童抱了出来。


  那悲惨的情景,使得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按住崔利驰的那个警官一下子反应过来,本来向下压的手就更使了十分的力气。

接下来的事,就是涂洛山警局的人赶过来处理了。


  文宇兰本想把怀中的孩子抱给张稀霖的,只不过对于目睹了这所有一切,还无法接受的她一下子就要软到地上去了。


  景晓萌倒是镇定了点,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快要呼吸不过来的张稀霖,只不过自己的唇也是在哆哆嗦嗦地颤抖。


  怀中的孩子眼睛紧闭,身上一片乌黑脏乱——也是,毕竟被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被自己的恐惧和排泄物包裹,在心理和生理上已经就是一种极度的崩溃。


  之前掀开的地地毯上有些孔,锃亮结实的铁板上也有一些相应的缝隙——但那缝隙只能涌进一些浑浊的气体,算得上空气稀薄。


  所以也难怪陆栗原即使听到有其他声音的响动,却没有办法呼喊,或者做更多敲打的动作,这种感觉就像人到了高原,或者外太空那样的行动不便,只不过并不要安全如此而已。


  是以文宇兰抱紧了怀中气息微弱的小孩,也没嫌他满手的脏污,单手抱着他,伸手握紧他下意识紧揪着自己衣服的手。


  站在一旁,已经完全不能支撑自己身体全部力量张稀霖简直不敢相信,陆栗原原来就被张析闻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暗格下,度过那么久的日子!


  而这近三个月来,张析闻就以那副也同样关心的嘴脸出入他们家,而他们也在回张家别墅取东西时,就那样踩在陆栗原的头顶一遍又一遍,让他陷入那样的绝望……


  张稀霖还是不愿意相信张析闻做下这种事情,质问着到后来就紧闭着唇不言不语的张析闻。


  警局的人一个接一个进来了,吵嚷间正要带被走的张析闻就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说我狠心?哼……可你现在有那么多钱,资助养活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却对我这么苛刻?一分钱也不肯给我……”

张析闻的抬起头,那张美艳的脸变得有些恐怖偏执,带着残忍的微笑,她说——“这是你应得……呵”

残酷的声音传进张稀霖的耳朵里,景晓萌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张稀霖捂住了耳朵,呜咽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哭泣的声音。


  不知道是在为他们因为疼爱,将陆栗原摆到了那么高的位置,却害得他被张析闻如此迫害的后悔,亦或者是对自己前半生人生的全盘否认的挫败感——毕竟,那可是自己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姐姐!
  场面一时悲怆了起来,似乎所有的动作都被这悲怆给缓慢了下来。


  而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或多或少都有被影响的,衍生了一些心绪和想法。


  只不过只有一个人是冷静,像是置身事外,完全没有被这磁场影响的。文宇兰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不忍,还是走了过去。架住站不稳的张稀霖,声音低沉,“对,她说的对,这并不是她的错。是你的错”


  此话一出,一语惊人,连景晓萌都不可思议的看她。


  文宇兰叹了一口气,却丝毫并不在意重复了一句,“是你的错,景夫人--你错在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而且,你忘了你根本无法操控所有的人,只能管好你自己的心思——你太容易被打败了,这可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应该做的事——而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如果你再这样子的话,是对我办案能力的质疑”


  文宇兰淡淡的说着,把怀里的小小的昏睡着的陆栗原,放进了她的怀里,然后扳正了她的肩膀,认真的看她。


  “这么多人里,我最喜欢和你说话——所以希望你别怪我直接。好的人做什么事都希望对人有所裨益,而像做坏事的人不论什么都能成为犯罪的理由。这次是嫉妒,下一次会是什么?你这么做实在是一种无声的纵容,你别忘了还有丈夫、孩子,而且你的孩子现在已经如此虚弱了……我想你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态度”


  文宇兰说完放开直愣愣看着怀里孩子流泪的张稀霖,向景晓萌微微点了下头,“我的工作到此结束,还有急事,告辞”,然后并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就径直离开了。


  落叶在瑟索的风中被携带着划出了一些弧度,在文宇兰的头顶震荡而下,而留在她背后的那些忙碌的身影,将会弥补这天空的灰暗。


  总会有灯亮起来的时候。

(二十四)

景晓萌,“怎么样?感觉如何?”


  张稀霖,“恩,这感觉……如果我是巧克力的话,我都快要融化了!”


  景晓萌(。ˇεˇ。),嘿嘿


  张稀霖,“虽然已经快要烧焦了”


  景晓萌⊙︿⊙


  张稀霖,“不过,苦中作乐也很不错~”


  景晓萌(* ̄з ̄)


  张稀霖,“可是苦巧克力热量大,对身体也不好……”


  景晓萌(╥﹏╥),“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稀霖,“我想说,其实有些东西无论好不好,到最后其实都抵不过一个我喜欢或不喜欢,你这么在意干嘛哦!”


  景晓萌(个_个),“,你就知道欺负我”


  张稀霖,“啧,就是,所以下次别在这么多人面前送一卡车花了,我虽然喜欢红玫瑰,但是秀恩爱死的快”


  景晓萌埋在张稀霖怀里,蹭蹭,再蹭蹭,果断摇头。


  开玩笑,这种能在公共场合肆无忌惮吃豆腐的福利怎么能拒绝!嗯嗯,有nai香味~~

(二十五)


  记忆中,景晓萌第一次在张稀霖面前哭,是因为她后来有一段时间住在他家时那短短的几天日子里,张稀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出门。


  然后每次她回来的时候,景晓萌每次都会问她吃饭了没,张稀霖都回答说吃了,景晓萌就只能一个人自己吃。


  终于有一天,他偷偷跟着她出门,看着她在海滩上走来走去,远离人群,直到太阳落山了,什么也没干,就径直回来。


  景晓萌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坐在餐桌上,看见她走进,端庄地坐着,心知肚明却仍含笑问她,“你吃了吗?一起吃吧!”


  张稀霖头也没抬,“我吃过了,你吃吧”,说罢,张稀霖就要上楼。


  景晓萌听见了张稀霖胃里轻微的咕噜声,不由地就掉下眼泪,“你没吃就没吃,干嘛骗我有吃?”


  张稀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你不要这样嘛!我,我只是……”


  景晓萌,“我知道,你不想和别人吃饭,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一起。但你不能这样,不吃、一个人饿着睡觉,这样让我……伤心难过才是”,景晓萌哭的像个孩子。


  张稀霖,“你,你这样女里女气的……是要干嘛?”


  景晓萌一边抹眼泪,一边抬起头扶着张稀霖往卧室走去,抽抽噎噎地说,“我要……”


  张稀霖(⊙o⊙),“你要做什么!”


  景晓萌~,“你不是问我——干嘛,我要啊,你都不爱惜你自己,那我也可以强行撩啊,反正你都不在意了,我为什么要在意呢?呜呜呜.....”


  张稀霖,“这特么什么神逻辑?!”

(二十六)

刘玉歌的经济选修课公关理论期末测试,张稀霖作陪,不计入班级成绩。


  刘玉歌的公关课程向来是注重实操的,他随机演绎自己所想的难题,张稀霖第一个接受考难。


  刘玉歌从门外走进,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对张稀霖说,“服务员,把你们这最好的菜各来一份”


  按照刘玉歌的想法,主要的考验就在于后面,他打算一抹嘴就走,或是说记账,这就看张稀霖的应变能力了。


  却没想到,“不好意思,客人,我们这儿的规矩是,先付钱后上菜”,张稀霖如是淡然道。


  “你还怕我没钱吗!”,刘玉歌语气一冷,似乎对这样的cos-play还上瘾了。


  “不是的。只是”,张稀霖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本来就有钱的话,那先付也没关系的不是吗?”


  刘玉歌气的双眼圆睁,不付钱的计划卒。


  然后怒气冲冲的刘玉歌一挥手,下一个学生上来上菜,被挑剔的刘玉歌逮到机会臭骂了一顿。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又再一个,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江水弥漫之中,唯有张稀霖这棵小秧苗屹立不倒……


  有人问为什么张稀霖能如此坚强的原因——“只要看书就知道啦!不然我天天在山上待着,怎么可能经历过那么多?”,张稀霖肯定是这么回答的。

景晓萌认真眼,“我可以作证,她就是以那种能说又会扯,用那种儒者般的禁欲感吸引了我的~”

张稀霖,“扯你个大头鬼......”

(二十七)

景晓萌,“医院相遇时候,你知道自己生病却有过不打算治的想法,我就心疼极了……”


  张稀霖→_→,“切,说得好听,可还不是想过不要喜欢我了吗?”


  景晓萌(﹏),“你怎么还记得啊,可能那时候我就把你纳入我自己的范围了,我妈妈一向教导我要严于律己,我把你当内人,当然觉得……”


  张稀霖,“什么呀……不过我也的确不值得你那么喜欢,因为即使我真的错了,我不会承认或者解释我的错误”


  景晓萌,“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偷过东西吧!但那是因为被迫的,所以你才这么讨厌你姐......所有人都说你脾气古怪,性情乖张,但在我眼里看来,你也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什么情绪都外露,只是像个善良的小女生、又像固执的男孩而已……”


  张稀霖,“恩,当然,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没理由的”


  景晓萌,“天哪,我撒了那么多狗粮,你就只抓到这个重点?难道你不该借这个机会也向我表白表白?”


  张稀霖,“不是你说的,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没理由的,我这么做,自有我自己的理由”


  景晓萌(╥╯^╰╥),“我就不该这么天真地认为,有一天铁树真的会开花、公鸡真的会下蛋、天上会下红雨,而你这个张稀霖有一天会可怜可怜我爱你而千疮百孔的心……~”

(二十八)

 张稀霖正面无表情地小包子们念童话书,急忙洗完澡的景晓萌兴致冲冲地就跑进房间。


  小包子一号,“难道粑粑你以为只有麻麻在才穿这么少的?”


  小包子二号,“粑粑羞羞脸~”


  小小包子女指着景晓萌鼓鼓的腰间,“麻麻,粑粑那里是什么?”


  张稀霖,“你自己问粑粑!”


  景晓萌(⊙x⊙;),“恩?是……是奶奶以前给你妈妈的红包”


  小小包子,“不是早就过年了?”


  景晓萌,“对啊,你看麻麻多可怜,为了你们连过年的红包都没来得及拆,所以,让妈妈拆红包吧!”


  ……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景晓萌都钻进厨房默默从背后环住正在做饭的张稀霖。


  张稀霖皱眉,“干嘛?”


  景晓萌(* ̄з ̄),“拆红包吗?”


  张稀霖,“你再这样我就跟你绝交!”


  景晓萌(▽),“那是什么姿势?”


  张稀霖(>д<),“景晓萌你是不是欠打!”


  景晓萌,“打是亲骂是爱,来吧,啊~”

(二十九)

景晓萌,“啊啊!稀霖,为什么我们栗原睡觉的时候,双手老是摊开向上的啊?”


  张稀霖,“边儿去,别挡着我做事情……”


  景晓萌(><),“啊,不对呀,可好像所有小孩都是这样子的哩!”


  张稀霖忍住怒气地看他,“可能是因为怀孕的时候老被枪指着,所以才学会的投降姿势”


  景晓萌(﹏),“哦,怎么,怎么办?好像真的是耶……”


  张稀霖眯着眼睛冷笑斜视。


  景晓萌(ó﹏ò),“可,可医生不是说怀孕的时候也可以……~我,我错了~”


  (正解是因为宝宝在子宫里的环境太拥挤,宝宝受到限制,所以出生后才会努力向外双手张开,而这也代表着生长发育的姿势)

(三十)

小剧场之景晓萌为什么叫景晓萌篇。


  陆爸爸,“我给孩子取好了名字,你来看看,喏,如果是男的就叫陆云睿,女的就叫陆云湘”


  景妈妈,“不,我说女孩就一定是个女孩!而且我要叫她萌萌!”


  陆爸爸,“不行!这怎么行!”


  景妈妈叉腰,“为什么就不行了,这孩子我生的!”


  陆爸爸,“切,你生的,你一个人生的出孩子吗……噢,好啦好啦,我知道我错了我错了,就叫萌萌,就叫萌萌!”


  景妈妈,“我不,一个女孩子应该要知晓怎么卖萌才可爱,所以她要叫晓萌!”


  陆爸爸,“好好好,随你,随你,都随你”


  于是乎,伴随景晓萌一生的大名就这样定了下来(因为后来陆哀被迫取了齐娆,景似月不想用陆哀取的名字,又不想用别的,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个,怎么算也是他们“商量过的”名字)


  陆哀(灬ε灬),“我冤枉啊,儿子!你的一生女气的名字,导致被人哄笑不是我的错啊!我的萌萌”


  景晓萌_,“哼!算你狠……”

(三十一)

小剧场秦瑟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张析闻篇。


  秦瑟(撇嘴),“张析闻私下里特别爱抖脚,生物学显示一个人在思考坏主意时会分泌一种特殊物质,需要肢体的抖动才能继续思考。我虽然不喜欢陆驳,但也不想他找个这样的女人不幸福一生”


  “还有,张析闻吃饭爱眨巴嘴、随便浪费别人的东西和心意,用起别人的东西和装大方的时候简直了;而且还爱不懂装懂,父母已经死去、却为了面子说谎——明明不是公主,却有着各种各样的公主病。啧啧,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景晓萌,“奶奶你不公平!”


  秦瑟,“什么?”


  景晓萌,“那张稀霖那么好,本来是个连买瓶水都会斟酌一下的人,却愿意在不认识你的时候,花所有钱给你买吃的东西……你干嘛要那样对她!”


  秦瑟,“我冤枉!以前有那种女人,我都是让助理直接打发了的,就是因为她很不错,我才单独提前和她说了的……”


  景晓萌→_→,“哼!害我那么多年才吃到肉就算了!还连带你的孙子也晚了好多年才出世,不然他现在就可以打酱油了!”


  本来应该会打酱油的,却躺在婴儿车里的孙子(⊙o⊙)


  秦瑟⊙ω⊙

(三十二)

景晓萌,“这把伞是多少钱?”


  张稀霖,“大概~是15块”


  景晓萌,“45块这么贵?!现在物价都这样?”


  张稀霖一顿,“不是45,是15”


  景晓萌,“到底是多少?”


  张稀霖,“你很烦耶!,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不跟你说了……”


  十秒亲吻中————


  张稀霖,“你干嘛这样!”


  景晓萌,“恋爱学说,当争吵无法解决时,封吻是对女生最成功的攻势”


  张稀霖→_→,“但你确定是在我们带队辩论赛的时候?”


  台下石化的观众(⊙x⊙;)

(三十三)

景晓萌,“小霖霖,你太坏了,我那次那么晚去找你,你却不肯要我……”


  张稀霖,“切,得了吧,还不是你怕黑呗!”


  景晓萌,“你,你……你怎么知道!不对!你知道你还那么做,把我一个人扔在黑暗里面!”


  张稀霖(;一_一),“你管我!”


  景晓萌,“哼,不行,你要给我补偿才行!”


  张稀霖,“什么嘛……你已经要过很多补偿了好不好!”


  景晓萌,“我不管!罚你一辈子要给我当抱枕!”


  张稀霖 ̄へ ̄。


  景晓萌,“噢,对了,不能只当抱枕,你还要给我生孩子哩!哦,对,还要配合我这样那样~”

(三十四)

景晓萌,“你真的是个很固执的人,如果不是那天我一直抓着你的肩膀让你听我说,你肯定要离开我了”


  “不过你这么固执也好,起码有人向你传销的时候,你不会被洗脑,而且说不定他们反而被你洗脑了……”


  张稀霖,“你怎么了,突然这么感伤?”


  景晓萌扭过头~,“没关系,只要曾经在那一瞬间,你的心有对我敞开就好了,我不奢求别的了,只要还能在你身旁……”


  张稀霖(⊙x⊙;),“至于吗?不就是……怀孕了忘了告诉你嘛!”


  景晓萌(`⌒メ),“那你不早说,连着两个星期都不让我进房,我还以为你xing冷淡了,那我下半辈子的xing福要怎么办……什么!!你怀孕了!是我的还是你的?”


  张稀霖( ̄ー ̄),“哼,真是有够蠢的,一孕傻三年说的,应该是不怀孕的那个吧!”

(三十五)

景晓萌(=^▽^=),“怎么样,这个广告我做的好不好?”


  张稀霖,“恩,非常好……你完全规避了这个产品身上所有的闪光点”


  景晓萌,“哪会有那么差,你就不能夸夸我吗?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张稀霖,“我不能夸。但我认为你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景晓萌(`⌒メ),“你说什么!!我到底哪里胡搅蛮缠了!哪里有,哪有!”


  张稀霖,“你现在不就是在胡搅蛮缠吗?而且还神志不清地听不懂我说的话”


  景晓萌,“我哪有?!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的好吗!”


  张稀霖,“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正常情况下你应该问我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需要改进还是坚持自己?”


  “而且你也不分褒贬,如果我是对你的学术上遇到困难--所说的胡搅蛮缠绝不放弃的赞美呢?”


  “还有,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视觉神经出现问题,有暴力倾向,还是自欺欺人?还有,请别用我的问题来问我话……”


  景晓萌(ー_ー)!!,“是……我错了,真的错了”

(三十六)

张稀霖,“我漂不漂亮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想不想向你们展示真实的我。反正我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平凡学生、未来的同事、不明所以的邻居而已”


  “就像我在马路上见到一个很帅的人,我也很欣赏他,可一旦我知道他是有妻子的人,那么我便会断绝我的念头,他对于我来说,将不再是一个异性——除非我很喜欢到违背人伦”


  “所以其实很多事,只是看那个看我的人在不在乎而已--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这样做的……”


  景晓萌( ̄ー ̄),“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肯剪头发的原因?!那么好,我现在希望你能为我做一头更加漂亮头发好吗?”


  张稀霖,“我有说过你是我在乎的人吗?”


  景晓萌(>д<),“骗人,你不是说在外面会给我面子的吗?怎么又这样,干嘛又欺负我……”

(三十七)

张稀霖,“我曾经想当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但却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软弱、恐惧而失败……或许只有若干年后,我才能明白真正的自己,找到自信”


  景晓萌低笑,“你真是个粗鲁直接的人,你这么说,是想说我没眼光吗?傻瓜,真正的爱情是要靠陪伴来证明的”


  “你比较惨啦,我想除非我死去,否则我余生都会赖在你身边的,所以你就别再朝三暮四,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з ̄)”


  张稀霖+_+,“你怎么三句离不了老本行啊?天天只会想这些事吗?!”


  景晓萌,“因为我曾经想当一个安静生活的人。可谁叫我一次次地患得患失,难过感伤,都是因为遇见了你才有的呢……也许若干年后,我才能真正拥有你,但现在,我同样离不开你”


  张稀霖,”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种被鬼怪缠上凉飕飕的感觉

景晓萌。

(三十八)

某一天,景晓萌恹恹地躺在床上。


  小外甥奇怪地问,“舅舅你肿么了捏(⊙o⊙)”


  景晓萌(_),“咳咳,没事,我只是有点累,躺一会就好了……”


  小外甥(⊙x⊙;),“噢,我知道了,在我们家我麻麻也是这样,跟粑粑叠着打架了以后,打不过就一直叫,结果叫太久了声音就哑了,也不能起床~”


  小外甥,“舅妈,舅妈,舅舅好可怜,打架都打不过你,你别和他打架了好吗?(つд)”


  张稀霖疑惑地顿了一下,只是仍低头处理文件ㄟ(▔,▔)ㄏ,“噢……”


  景晓萌挣扎着起来,一个弹指过去,→_→“你个破小孩,有你这么害自己亲舅舅的吗!看我不告诉雅雅去,就说你有了新的女朋友,看你怎么办,哼……”

(三十九)

小包子,“麻麻,麻麻,粑粑有没有写过情书给你噢?”


  张稀霖皱眉,“有……吧!”


  小包子们,“哦哦,我要看,我要……我也要看啦!”


  张稀霖拿出两张纸,一张拉斐尔德数学公式,一条短信。


  小包子们(⊙o⊙),“粑粑!这是什么东东!”


  景晓萌→_→,“这都不懂,蠢货!”


  小包子们,“哼,等大哥从幼儿园回来我们问他就好了”


  从幼儿园回来的大包子,接了过去,然后轻蔑地瞥了一眼景晓萌。把方程式解了出来,答案是。


  “那,那呢?”


  大包子,“你傻呀,打字把它打出来不就得了!”


  于是,在拐角偷听到的张稀霖拿出手机开始打字,≯我爱你。


  至此,困惑了张稀霖多年的方程和数字难题得以解答。

(四十)

张稀霖为什么不结婚之生活篇


  张稀霖,“我不喜欢和人共眠。如果我一个人睡的话,我会紧紧地霸占整张床,如果和别人睡的话,那个人大概会被我缠得死死地……”


  景晓萌,“我愿意……”


  张稀霖,“我不吃混合食物的。如果我今天想吃菜的话,那么我会把肉和米饭都挑掉,如果我今天想吃肉的话,我会把蔬菜和面包都挑掉……”


  景晓萌,“我愿意吃你剩下的……”


  张稀霖,“我吃完饭必须要马上收拾,自己的事情也必须要自己做,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别人麻烦……”


  景晓萌,“不,不,你别说了,你想做的我会帮你做,你不想做的我也都会替你做……我只想你能撤销回不结婚的念头”


  张稀霖,“那好,你帮我生孩子?或者是——我要在你上面”

景晓萌╭(╯ε╰)╮,“我靠,要不要一下子就这么劲爆!”

(四十一)

记者问,“景先生,请问你的妻子爱穿指压板鞋,是因为认为那对是人生的痛苦警醒,提醒自己该忍耐,提高对人性易散警惕……而这因为一双拖鞋而引发如此思考的人,如此龟毛的性格你是怎么忍受的?”


  景晓萌,“呃,指压板鞋对人的身体穴位按摩很健康的,大家都可以试一试……呵呵”


  记者问,“景先生,请问你的妻子无法忍受口袋,所以会把口袋封起来,而且衣服呈现两种极端的倾向,不是太过单调就是太过花哨,不是平淡就是太新潮,心理学上这是有一定心理问题的人……请问你怎么看?”


  景晓萌,“那是她的生活,我相信那些怪癖每个人都有,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却不会对她的好,视而不见”


  记者(⊙o⊙)??“嘛子意思嘞?”


  景晓萌(_),“这都不懂,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懂撒!怎么,有意见撒,嗷呜!信不信我咬你哦……”

(四十二)

一次吵架,景晓萌和张稀霖两人吵的很厉害,最后都坐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张稀霖突然非常严肃地问,“你觉得我们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景晓萌一急,心想这是要提分手的节奏啊!不行不行,景晓萌猛摇头——怎么办呢?


  然后景晓萌突然一捧脸,眼神亮晶晶,“怎么会,我这么好,这么百搭,怎么会不合适?”


  “哎,你别转头……就好比说你是树,我就是你的根;你是云朵,那我就是你背后的那片天空;如果你是孩子他妈,那我就铁定是孩子他爸呀!”


  张稀霖→_→,“抱歉,名词和关系用词的类比逻辑不对,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排比句”


  景晓萌⊙﹏⊙∥,“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不过没关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百搭!”

(四十三)

小剧场之张稀霖也很百搭篇


  景晓萌,“你怎么这么厉害呀!这都行!”


  张稀霖,“因为我很百搭啊!高傲冷艳男、纯情小白男,我都可以的!”


  景晓萌,纳尼!


  张稀霖,“我本来就是极端的人,以前不想要任何一个人就算了,现在既然决定开荤了,如果我下一辈子不能投成人胎,那么我这辈子只有一个男人那不是太亏了!”


  景晓萌~,“你这个污婆!那我哩!!那我怎么办啦!”

(四十四)

张稀霖,“干甚啊?怎么又这样!”


  景晓萌(д;),“哦,天哪!你怎么这么恶心,竟然想对肾做这种事情!”


  张稀霖( ̄ー ̄),“你别老是把字拆开来解释好吗!”


  景晓萌,“我哪有……明明是你~,天天说什么“做_肾_那么久!”、“干_肾_那么急!”、“要_肾_那么多次!”,害得我也想做肾了╮( ̄⊿ ̄)╭”


  张稀霖,“我这是口头禅而已,你不是也明明一直叫我“妞妞”、“小朋友”,那我问你,你这人怎么可以天天对未成年做少儿不宜的事呢!”


  景晓萌( ̄‘i ̄;),“呃……哇塞!今天天气不错哦!”


  天气预报紧急报道“广大市民请注意,请注意!今明两天雷暴天气,出行请注意安全……”


  景晓萌┳┳~~艾玛小赤佬,坑爹的

(四十五)

景晓萌有的时候会觉得害怕。


  因为有的时候张稀霖像个没有心的人——他又怎么能打动一个没有心的人呢?


  张稀霖~,“我只是因为之前太过辛苦,才会摒弃那些无用的感官,以至于现在也只是很难体会到那种情感而已,怎么就没有心了!宝宝不开心”


  景晓萌(︶︿︶),“宝宝?你还有脸说这个!你明明很博学,也很体贴人的,这端看你想不想做而已。可你在我面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做!不是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是我伤心时连一个吻都不肯施舍给我!多狠心哪……”


  张稀霖,“我哪有!”


  景晓萌╭╮,“你哪没有了!你就是天生反骨,我说什么你都不直接否定,但却会用歪理邪说讲得头头是道,让我认同你……对了,我还想起来了,就回家的那次,你还忽悠我去偷隔壁二汪家的狗盆子——害我被狗追了三里地~”

(四十六)

张稀霖,“老公,你帮我问问溪岩周末要来吗?”


  景晓萌,“……好了,她说也许要来”


  张稀霖,“谢谢啦,不过你可不能暗地里再和溪岩说什么打扰我们二人世界,让她自己去玩了的话!那样真的太恶劣了啦~”


  景晓萌,“切,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最多把你让她两天而已”


  张稀霖,“老公真好!”


  景晓萌

( ̄3 ̄)

,“那是~”


  张稀霖,“真是,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骚年你还要再练练,我开玩笑的”


  景晓萌╰_╯,戳屏幕,戳屏幕,戳屏幕……


  张稀霖,“干什么呀!你戳得我都不能用电脑了,四不四傻,还跟我杠上了,你再戳四四?!”


  景晓萌,戳屏幕,“四四”,戳屏幕,“四四”,戳屏幕,“四四”……


  张稀霖,“我去,你也就这时候听我的话了”


  景晓萌,“呜呜,你不爱我了~~”


  张稀霖,“哪有,我明明每天都在!是你说的,对你最好的事情就是我陪在你身边的时光,爱不爱的无所谓”


  景晓萌,“真是,最后一句那是重点吗!是重点吗!你什么耳力,怎么就只听到了那一句(╥╯^╰╥)”

(四十七)

景晓萌,“小霖霖,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张稀霖,“这辈子想坐一次救护车和警车……”


  景晓萌,“呃?”


  张稀霖,“我想好了,我到时候可以先去抢劫运钞车,然后警察给我一枪,我就可以坐上警车啦!”


  景晓萌(つд),“我问的这什么问题啊∮”


  景晓萌又问,“那你有什么很期待的事情吗?”


  张稀霖,“有啊,我希望有人能绑架我一次,这样我就可以把我在理论课上学到的知识运用一下了。比如说不能看他们的脸,不然会被灭口的!又或者是绑架我的人是个帅哥,这样我就乐意喜欢上他了……以前很想的,不过后来我不想了”,张稀霖摇摇头。


  景晓萌,“呃……嗯?为什么!”


  张稀霖⊙︿⊙,“很简单啊,像我这种没钱没色的人,要是被绑架了,啥都没得换,不是被人杀了完事呗!你以为我傻啊——而且,我还得离你远一点”


  景晓萌~,这又为毛?


  张稀霖,“你说,虽然你本来没有很多钱,但你后来有钱了,如果有人绑架你,把无辜没钱的我绑架走了,那我不是死路一条!你要是不肯拿赎金怎么办?而且你要是拿出去了,那也算我的钱,我又会心疼……”


  景晓萌╥﹏╥,“I服了U!,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期待的约会而已……”

(四十八)

张稀霖,“什么嘛,你简直就是个小公举,不就是扛了桶水没叫你帮忙嘛,你就说我不把你当自己人,哪有这么敏感脆弱的人,我受不了啦!”


  景晓萌,“我才要说你太man勒,你说说,你除了在床上不能当个男的之外,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男人过!”


  张稀霖,“那不就是在床上的时候把你当男人了吗,难道我们两个在床上一直在大眼瞪小眼什么都没做吗?”


  景晓萌,“你,你怎么这么说,真是冥顽不化,太没有情趣了!”


  张稀霖,“那你去找个有情趣的啊,我从小就不会撒娇,真是让你失望了”


  景晓萌,“啊,别走……对不起嘛,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干嘛说着说着就动气了呢?其实我不好意思说,是我太没安全感而已,我知道你是不舍得麻烦人,但我也心疼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独立,让我觉得抓不住你,我会很害怕……”


  张稀霖,“那你现在好意思说了?”


  景晓萌(⊙x⊙;)


  张稀霖,“你干嘛这样看我,是你以前不跟我说的,我哪里知道”


  景晓萌,“为什么什么都要我自己说,虽然知道你一向神经比较粗,但我也有自尊心好不好,你也要稍微
  张稀霖,“好吧。那我现在
  景晓萌,“恩,她是一个很禁欲的人……”


  小编(>д<),“什么!难道您这么性感的身材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景晓萌←_←,“不是,是她的性格……总之就是一句话话少面瘫表情,不闻不问一直飘的那种,我不懂怎么形容”


  小编⊙ω⊙,“那这也不算恶劣吧!”


  景晓萌若有所思,“恩,对。内敛隐忍,发乎情止于礼,最是不过忠诚地付出,传说中爱上这样的人,如果她不爱你,那你会很辛苦,如果被这样的人爱上,此生将万劫不复地沉沦……”(景晓萌独自陶醉中ing)


  小编——白眼中~


  “你什么意思,不认同我的话吗”,景晓萌突然瞪着眼睛,杀气腾腾。


  小编,“木有,木有,哦只是眼睛抽筋了”


  ……


  小编,“那么,景太太,你怎么看待景先生这几年来的变化呢?”


  张稀霖老道常在地愣了一下,“大概是从小绵羊,变成腹黑狼了吧?”


  小编,“可是您不是最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吗?”


  张稀霖,“虽然他还是披着狼皮的羊”


  张稀霖低低一笑,“但他是为了我才跑进那个狼群厮杀的”


  被幻想成狼状的陆氏族人╥﹏╥

(五十)

景晓萌,“我问你,如果我没回陆氏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张稀霖,“你没回公司的话,奶奶就不会给你钱,让我治病了……”


  景晓萌,“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扣除你生病的那一段,你觉得我回陆氏公司是好的吗?”


  张稀霖,“怎么说呢?其实人看上去好像是有差别的,但其实也是没差别的。如果你没回公司,那么我相信你会是一名非常棒的医生;而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也不一定只有你才能做到,换做任何一个有责任心、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也都能做到……可是,无论那些人做的有多好,你却是唯一一个能在任何工作中都保持本心去生活的人,这点就很好了”


  景晓萌(ー_ー)!!,“我……听不懂”


  张稀霖→_→,“说你傻缺呢!不管做什么事,只会用一种方式去做,二货!”


  景晓萌

( ̄3 ̄)

,“嘿嘿是这个意思啊啊!那你也知道了我也只爱你一个人的对吧?嘻嘻”

(五十一)

一天景晓萌回家发现了张稀霖的离家留言,打通张稀霖的电话。


  张稀霖,“我一向都很固执,但因为脾气不好,缺乏耐心所以对很多东西都很不耐烦……我有生以来一直会吃的一盘菜,是因为我始终不清楚它的味道……”


  “大多数情况下如果结果可以预见,那么我不会很去纠缠,但有时候偏偏我的固执牛性一起来,无论怎样,都会在我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额,等下,我乱了,重讲一下。反正,你,就是那个让我不舒服,却又不舍得的那盘菜”


  景晓萌((^し^),“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哒!只是……”


  张稀霖,“只是,很多事情都不绝对,就算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钻石也会消弭于日复一日的时光当中,我受够了你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景晓萌,“纳尼?你别挂电话,我不是都说了嘛!我没对不起你,你要走也弄清楚再走嘛!你等着,我现在已经上高速去你老家了,你哪里都别去”


  张稀霖,“呃,我刚刚就在你隔壁房间……”


  景晓萌,“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那你留什么离家书嘛!”


  张稀霖,“我的意思是我要去客房睡而已,你每天抱着我睡我喘不过气,让我觉得想谋害我……”


  景晓萌(ー_ー)!!

(五十二)

景晓萌,“小霖霖,你这里有两根白头发,我帮你扯掉吧!”


  张稀霖,“不要,那是我的忧思。是我暗恋未果的情丝——我曾暗恋过两个人,没有办法得到才会白了头发的”


  景晓萌⊙﹏⊙∥


  若干年后,景晓萌看着张稀霖一年比一年多的白发,更加幽怨起来——“难道这么多年来你又暗恋过那么多个男人吗?”


  张稀霖,“你个二货还敢说我,自己偷偷去焗黑以为我不知道吗!”


  景晓萌,“嘿嘿……我这不是想年轻一点,好满足你一直想偷吃嫩草的心嘛!毕竟这一辈子,你也不会有别的男人了,我要是还那么邋遢,对你真不尊重……”


  张稀霖,“哼,算你还懂点事!”╭(╯^╰)╮

(五十三)

景晓萌,“老婆,你懂得比较多,告诉我一下如果我有一场大战要打,可是还没准备好,该怎么办?”


  张稀霖,“输人不输阵,就算没有准备好,也要假装准备好的样子,适当的还可以放放狠话,实在打不过再跑——但如果觉得你能打得过,那么就使出你的赖皮功夫蹭,我跟你说我最受不了这个,你一这样我就只能妥协”


  景晓萌若有所思中……


  然后在国考上所有的人都被一个叫景晓萌的人给惊呆了:


  只见开考既定,他突然自顾自地正坐,全身肌肉紧绷盯着一张试卷。


  半天后拿起试卷恶狠狠地说,“哼,你要是敢让我好看,我就让你好看!”


  然后一个弹指弹了一下试卷的脑门,但景晓萌噼里啪啦把试卷翻来覆去。


  监考员终于忍不住瑟瑟发抖地上前,“请……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景晓萌头也不回,“我在消耗它的体力,这样它就无力抵抗我的进攻了”

(五十四)

景晓萌担任校长后假公济私,要求语言系的同学需要提高自己的各方面技能。


  然后就这么地,一个生命科学毕业的高材生还兼职教起了数学、外语、生物、美术……


  当其他股东反对时,他说,“反正也不需要他们那么专业,就这样办吧!难道现在你们是质疑我的能力?”


  然后鹿燃学院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哎,你知不知道,我们院的数学老师在游戏里养了一只宠物,名字就是数学课代表的名字”


  “什么呀?”


  “张稀霖哦~”


  “啊啊,我听说你们生物科学老师在你们班养了颗洋葱”


  “恩,你都不知道他多宝贝它呢,我们生物老师有一年冬天特别严肃走到一个靠窗的同学身旁,很郑重地和她说,快把窗户关起来,我的小洋葱要感冒了!”


  “他倒是对他的小洋葱好”


  景家


  张稀霖,“不是都叫你别弄这些那些的吗?我都会回来住的,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景晓萌( ̄▽ ̄)~*,“我知道,可是哦兜勀~我的小洋葱,我就是想年年月月,分分秒秒都想见到你馁~”

(五十五)

景晓萌和张稀霖求婚,张稀霖答应了。


  谁料第二天,张稀霖说,“我昨天炎症太厉害了,是胡说的”


  景晓萌。,干笑一声,”别这样“


  张稀霖,“我没骗你,真的,结婚就算了,反正我们还在一起啊”


  景晓萌,“这算什么呀,明天都要结婚了,你今天和我说这个!”


  张稀霖,“我不管,你总不能这么无赖强迫我嫁给你吧!”


  景晓萌,“如果我们都是一板一眼,这会让我失去你,与其那样,我宁愿变成无赖”


  咔嚓


  张稀霖*。*,“不是,你说话就好好说,拿手铐把我们铐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景晓萌,”没什么意思,只是因为你得了婚前恐惧症,我怕你跑了,如果明天一早你跑了怎么办,如果你婚礼过后跑了怎么办,如果你新婚夜里跑了怎么办?“


  张稀霖,

“我才不会呢……我,我只是怕疼而已”

(五十六)

景晓萌,“张稀霖,你干嘛那么严肃,你不要不让我坐啦!我会乖乖的……”


  张稀霖(⊙o⊙),“谁要跟你做啦!神经病!我那么担心你,特地赶回来,你竟然是装病欺骗我的!”


  景晓萌,“呃,不是,你怎么能不跟我坐呢?你不跟我坐要跟谁坐啊?”,景晓萌一手扶着椅子,脸上很是委屈。


  张稀霖(_)


  景晓萌,“不行,你以前上课是和我一起坐的,吃饭也是和我一起坐的,现在怎么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坐呢……”


  张稀霖(;一_一),“嗯……噢,那你坐下吧!”


  景晓萌(⊙ω⊙`),“嗯?不对!你刚刚说的那个做不是我说的那个坐吧……哇,你好污噢!”


  张稀霖(⊙x⊙;),“——滚犊子——”

(五十七)

景晓萌:”我一个内心这么纯良的人,去追张稀霖那种软硬不吃的臭石头……额,虽然是外冷内热的那种,但也是,所以你知道我的追妻之路有多辛苦吗,可她还对我那样!”


  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安抚道:“别急,慢慢说,总有办法解决的”


  “恩”,景晓萌点了点头,“我跟你说,有一次小朋友的幼稚园要表演节目,她演指挥车辆的交警,我演路人,我好声好气地问她哪里有出租车,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离我远点就有了。你听听这什么话!”


  “还有还有,她第一次煮东西给我吃竟然是两个煎蛋,她是多想压榨我才会这样做?我的身体所有早就都是她的,那个dandan当然也是——可当我问她的时候,她却说当时她只要到两个鸡蛋,哼哼,要到两个鸡蛋都给我还光荣了似的”


  景晓萌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心理医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下两条宽面条。


  你确定你是来调解而不是来撒狗粮的?

(五十八)

张稀霖,“结婚的事我答应也就是了,但以后孩子是要你教的”


  景晓萌,“为什么?”


  张稀霖,“我本来是一个不婚主义者,本来想着有一个孩子就好,后来我又觉得我的性格不好,带不好小孩,所以成了独身主义者。但现在你打破了我的计划,难道不负责任吗?”


  景晓萌(@ーεー@),“那么,也是……不过,请说句好听的给我听听吧,好听我就照做啦!”


  张稀霖,“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好吧!谢谢你,你挽救了我凄惨的人生,让我不至于孤苦伶仃——虽然这一点我并不怎么在意,但未来会告诉我答案。嗯,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如果我是咖啡,那么你就是配我的那颗茶叶蛋……”


  景晓萌,“这搭配怎么这么犀利……”


  张稀霖“这是我最喜欢的早餐了——”


  景晓萌(≧ω≦),“真的?我怎么突然觉得灰常不错!”

(五十九)

陆栗原回到家后,有些变了。

因为以前他最喜欢的这栋半山的别墅,现在却变成了他最讨厌的地方。他开始喜欢和这古朴风格不同的北欧风格、甚至是其他风格家具,也只喜欢睡在阴暗的床底下,并且永远都不敢乘坐电梯了——因为那感觉就像他仍旧被关在铁盒子里一样的煎熬--而事实上,他的灵魂早已经永远困在了那个可怜的地下暗格了,挣扎呐喊,无人能救。

只是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换,可他爱他们,他们也爱他这一点无法改变……他们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够了。


  生命,意味着孤独。而一个人的孤独并不意味是无可救药的悲剧,相反我们需要更广阔的胸怀去拥抱这个世界,即使遍体鳞伤,但用那种努力过的血汗来滋润生命干涸的脉络,也好比逃避现实的好。


  如果说,你生活的地方并不美好,那么自私的人,或者说是精明的人,自然会去到更好的地方过活--当然这并不能受任何人的指责。

只是,生命虽有不安,但如果已有和平,又有何惧?

这世界那么宽广,只那么一点痛处,就像是一滴水掉进大海一样,很快就会被稀释掉的,而我们应当做的是立足田墟,去改变那种不美好,给未来的日子里增添更多美好。


  儒雅和粗俗都是人生百态,也各有利弊,但太过固步自封的局限,就像是有了某种信仰,却失去了思想的那样,我们应有的,是用崇高的信念,和坚实的行动,来引导我们的大气人生。铭记已失,勇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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