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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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3/26 17: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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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人生中每个晦暗的角落,上面都爬满了荆棘。”

这是剧本《荆棘》上的第一句话,本子的内容讲的是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生活的影响。

姜珂最初没想到容钦会拍她的本子。

容钦,导二代,二十七岁的年龄,只拍上荧幕的片子,年纪轻轻已经拿了好几个大奖。脾气好长得帅,不知道多少明星上赶着想上他的戏。

今天《荆棘》杀青。

晚上片方定了酒店聚餐,几个月的相处让大家熟悉不少。酒过三巡,小团体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悄悄话,明星们纷纷拍照发微博,

姜珂跟容钦坐了一桌,长眼的都能看见,容钦那双眼睛,似是要长在姜编剧身上。

姜珂自是也有察觉,她不声不响起身出去。

时间不早,酒店走廊十分安静。除了零星几个服务员,不见其他人。远离热闹的一瞬间,有些不真实。

窗子开着,姜珂站在窗前点烟。

她的手生得好看,细葱一般。手腕内侧有朵玫瑰文身。

白皙的皮肤,衬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红唇微启吐出烟雾,她微微眯眼。

之前剧组总有人说,姜珂的长相不做演员可惜。

容钦远远望着,半晌,走到她面前站定。

姜珂察觉,红唇微启,冲他吐出一个烟圈。

容钦蹙眉,“少抽点烟。”

姜珂一笑,漫不经心地答:“哦。”

两个人一同望着窗外,若是从外面来看,眼前此情此景,倒是说不出的和谐。

夜深,人逐渐散去。助理云蕾也喝了不少,嘴巴嘟嘟囔囔。

“姜姐,你走了他们都八卦来着,问你和容导什么关系。”

姜珂刚冲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往身上喷了两下香水。

“哦,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云蕾借着酒意,说话也大胆了几分,“上回我看到容导手机屏保是你,而且宋琪琪还说那天碰见容导从你房里出来……你们该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姜珂笑了声,往身上涂身体乳,“不是。”

云蕾瞪大眼睛。

她放下瓶瓶罐罐,压低声音,语气半真半假。

云蕾倒吸一口凉气,“姜姐你……”

“嘘!”

“好好好,我不说。”

不一会,云蕾就忘了惊讶了。

“姜姐……”

“你该回去休息了。”

云蕾揉揉脑袋,看了眼手表。是不早了。

“哦,那我先回去了。”

小姑娘摇摇晃晃站起来,从姜珂房里离开。

她望着眼前的背影,叹了口气。

还是前男友呢。

听见外面没了声音,洗手间里的人把门打开。容钦围着浴巾,水滴顺着麦色的肌肤往下淌。

事后,姜珂累得睡过去,容钦却是清醒。

这部剧杀青,又不能天天见她。

容钦轻嘲。

这么多年,他还是能甘之如饴的在她身上栽跟头。

姜珂蹙眉,翻了个身,直接贴到他的怀里。容钦下意识收紧,眼神往下,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色玫瑰。

她就像这朵花。

美艳,茎上却带刺,扎在他的心上,陈年已久。

2

《荆棘》杀青后,姜珂拥有了一个短暂的假期。

影视城在A市郊区,她家就在A市。假期之余配合《荆棘》的后期工作。

容钦一直很忙,没能停下,前不久还听到他又出国了的消息。

一早醒来,便听见外面有了响动。姜珂推门出去,是林莲芝在厨房里忙活。

两个人坐在桌前吃饭,静默无声。姜珂早就习惯了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模式,甚至还很满意。

饭后,姜珂回房收拾东西,望见了《荆棘》的底稿。这是从她念书的时候一直写到现在的本子,算是她二十多年狗血人生的个人志。被选中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想来如果之后这部片子被搬上大荧幕,她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

是从她三岁时开始写的。

那是二十四年前。

姜珂顿了顿,坐在窗边,翻开了《荆棘》的底稿。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室内,一室柔光。

二十四年前,林莲芝怀孕了。肚子里落了个宝宝,姜家却是摊上了大事。

怀姜珂时林莲芝身体亏损了不少,这回怀上,要面对的却是巨额罚款。

那段时间父母总是吵架,姜珂虽然还小,但却也从父亲“你为什么第一胎生了个女娃娃”这句话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厌弃。

父亲整天抽烟想办法筹钱,一到晚上便出去吃酒,吃了酒回来对怀孕的母亲又打又骂。

姜珂害怕。

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她透过窗子去看,母亲缩在一边瑟瑟发抖,而父亲面目狰狞,指着她大骂:“再生个女儿出来,老子要了你的命。”

那时,每天夜里都是漆黑的。

白日里还有几个小伙伴陪着玩耍,可那也只是周末的时候。

周一到周五,他们是要上学前班的。

姜珂也差不多到了年龄,可姜家拿不出钱。林莲芝就想着再拖拖,等孩子生下来,她能去做些重的活计,多挣些钱,供姜珂去上学。

秋去春来,林莲芝到了临产前。

父亲面上也沾了喜色,因为他前不久去庙里求了求,告诉他,这一胎是男的。

那时姜珂还不懂事,只知道家里日子好过不少。

妈妈的肚子大了,里面有个小弟弟。她夜夜盼着小弟弟快点来,她好看看,这弟弟到底是什么样子,怎么大家都这样稀罕。

后来林莲芝当真生了个男孩。

可再后来的变故,让小姜珂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寒冬的深夜,弟弟出生不足半年。

她在偏房里睡觉,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小小的姜珂去看,就望见父亲又在指着母亲的鼻子骂,可这回母亲却不是之前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而是通红着眼,瞪着眼前的男人。

然后母亲夺门便走。

小姜珂有些害怕,她跟在后面叫着:“妈妈。”

林莲芝却是没有停下。

漆黑的夜色下,妇人走得又急又快。忽然,一阵清亮的啼哭声响起。

是母亲怀里的弟弟在哭。

那时姜珂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终于,她也哭了起来:“妈妈!”

林莲芝踏出了姜家的门,手里摇晃着,嘴巴“喔,喔,”的哄着孩子,眼睛盈满了泪,回头,又望了姜珂一眼。

就是这一眼。

姜珂现在还记得。

因为从那以后,林莲芝便没再回来。

有人说,林莲芝是跟旁人跑了。那弟弟,压根不是姜家的。

姜珂的父亲在建筑工地上上工,工人们喝醉了酒,老爱拿他开涮。

每当他在外面受了气,遭殃的总是姜珂。

年龄增大,她开始逐渐懂事。眼底从惊惧、害怕,一直到盈满恨意。

初中,她开始叛逆,开始跟人整日整夜的在外面疯玩,喝酒唱歌上网打架,样样不落,要说不良学生,典型也不过如此。

最后拉她一把的,是与她同村的班主任。

那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在网吧找到了姜珂。

她目光严厉,冲姜珂道:“让你爸来找我。”

姜珂的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她面不改色,目光却是狠戾的,“别提他。”

毕竟是一个村,对姜珂家里的事,班主任也略有耳闻。总能听说姜成喝了酒爱打骂孩子,姜珂变成这样,他不无责任。

班主任叹了口气,拉住姜珂的手。

姜珂被迫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一个执拗叛逆,一个柔和温柔。

“你恨你爸爸,是不是?”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姜珂霎时就鼻酸了。

再逞强,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她咬着牙,闷声:“我恨他们。”

她恨姜成,也恨林莲芝。他们一个以打自己来释放自己的怒气,一个走了这么多年,半点母亲的责任没尽不说,还让姜珂独自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看那是姜珂。”

“长得真漂亮。”

“可不得漂亮?她的妈妈可是个坏女人。”

“那她以后是不是也会像她妈妈一样?”

这些声音,如梦魇日日回荡。唯有放纵才能短暂的忘记。

她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可回应她的,却是班主任的拥抱。

至今,她都记得那怀抱的滋味。若不是母亲在她这也不是什么温暖词汇,她会觉得这个怀抱,像是妈妈。

半晌,她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响起:“那不是你的错。”

姜珂僵硬的身子,倏然软了下来。

眼泪簌簌流下。

班主任拍拍她的背,语重心长:“走出这个泥潭,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别在现在就把自己蹉跎了。姜珂,老师愿意帮你。”

3

班主任没有说谎,她确实在尽她所能地帮姜珂。

姜珂也开始,逐渐回学校上课。她剪短了头发,卸掉了指甲,没再去歌厅酒吧。

最后一次去网吧的,她搜索了很多东西。

有关于,外面的世界。有关于跟她差不多的人,有关于大学,有关于未来。

她本以为,自己就该是一滩烂泥,可在这样潮湿的地底,她却还是硬生生地生出几分不甘来。

又是一个春秋,她以全级前十的成绩考进高中。

可正在她拿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姜成却要她去厂子里上工。

男人视线冷漠,嘴里咬着烟,“老子哪有钱供你上学?”

一句话,把姜珂打入地狱。她无比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小,为什么没有能力挣钱,为什么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一年多的努力,几乎成为了笑话。

想过去求助班主任,可电话都拨出去,又被她迅速挂断。

班主任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没办法再开口。

姜珂没再出门,而是坐在屋里,日日夜夜的发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人生,或许也就这样了。她甚至打包好了行囊,想要离开这个村子,这个在她心底腐烂发臭的村子。

她开始质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觉得世间感情是那样的没意思,开始觉得,家庭的存在不过是负担,幸福都是命好的,不幸才是常态。

她这一生,都不要结婚生子,都不要跟人有多么亲密的关系。

可不知为何,姜成忽然改了口,要继续供姜珂念书。那天,他甚至还给姜珂带回来了几件新衣服。年少的心总是不坚固,几句话就能轻易瓦解。

那段时间,父亲神色和蔼不少。

她怕这只是昙花一现,可好在,姜成这段时间似乎心情一直不错。

家里的日子莫名过得宽裕,不知是不是赌博赢了钱。

姜成也开始对她嘘寒问暖,直到姜珂上高中住校。

读高一那年,她开始发现自己在文字方面的天赋。

那时的语文老师告诉她,这件事要坚持下去。

高中三年,她从未放弃。

鲜少回家,为了避免再次被动,她开始每天打工挣钱。高二那年,她去电影院看了一部电影,女主跟母亲重逢的场面让她泪流满面。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下定决心。

她要做编剧。

她也想写出这样的故事,给人以共鸣。如果不能解救世人,那至少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有人跟他们一样。

时至今日,姜珂回想过去,总觉得运气还是守恒的。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运气差,可关键时候总是能遇贵人。例如初中的班主任,例如后来鼓励她的语文老师,再例如,大学遇见的,容钦。

4

第一次见容钦是在首都戏剧学院的开学典礼。

容钦作为新生代表之一发表演讲,那时大家都说,以容钦父亲的身份捧起一个小明星还不是问题,再加上容钦的长相,这人怕是前途无量。

可后来谁都没想到,他压根没有出道的心思,只想继承家里的衣钵,去拍电影。

比起别的星二代导二代富二代,容钦可谓是最低调最接地气的一个。从不炒作,只是踏踏实实地上课。

而第一次注意到容钦,是在元旦晚会。

少年穿着礼服在台上弹钢琴。

看着少年站在台上微笑,谢礼,自信得意,阳光满怀,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样子。

她原以为,同这样世界的人不会有太多交集,谁知道交集这么快就找上了她。

国内有大学生电影大赛,举办了好多界,且不说奖金丰厚,不少拿到名次的演员编剧亦或是导演,都能在圈里扬名。

不少人没有毕业的大学生都把目标对准了这次比赛,为自己在娱乐圈的将来铺路,容钦也开始在学校招揽自己的团队。

听舍友说了这件事,姜珂纠结再三,投了几个剧本过去。

谁知不到一周,容钦就直接找到了班里。

他站在编剧专业上课教师的讲台前,手里拿着两个文件夹,“我找姜珂同学,姜珂同学是哪位?”

姜珂应声起身。

少年望向她,眼睛亮晶晶。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右手,笑容温暖真诚:“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

再后来,姜珂就真的成为了团队的一员。

她性子冷,不爱说话,可业务能力是真的好。

剧本无论是改编还是编写,总能合了大家的意。久而久之的,大家也就习惯了姜珂的性格。

就是渐渐的,有人开始发行容导不对劲。

怎么发起呆来,视线总落在自家编剧身上呢?

周磊见休息的时候容钦又在偷瞄姜珂,开口调笑:“钦哥又看我们姜妹妹呢?”

容钦当即红了脸,视线却没躲。

姜珂看着容钦的眼睛,半晌,她也跟着笑,只是笑容还是淡淡的。

可容钦看得出来,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

5

从那以后,容钦这眼神更明目张胆起来。

总绕着姜珂转不说,平时叫的奶茶外卖,都要亲手送到姜珂手里。

明眼人都看得出容钦的心思,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可偏偏,姜珂半点反应没有。

她依旧眉眼淡淡,笑容淡淡。大家起哄的时候不反驳,对容钦也不主动靠近。

有人说:“小容导这是遇见高手了。”

姜珂长真的美,五官冷艳,也是应和了她平日里疏离的性格。

容钦总忍不住望着她发呆,在姜珂身上,他看到的是一种超脱这个年龄的稳重与淡然,泰山崩于顶都不变色。

比起这样死气沉沉,他想看她失去控制的样子。

哭或者笑都好。

姜珂看着容钦跑前跑后献殷勤,感觉微妙。

原本时间还算充裕,可逐渐的,姜珂除了这件事,还有很多很多别的兼职要做。

一到周末或者是假期,参与拍摄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这样一少,任琳就有了意见。

明明她才是女主角,可大家的视线全都在姜珂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容钦对姜珂有意思,她怎么能甘心。

这天姜珂来晚了,抱歉还没说两句,任琳这难就发到了她身上。

“到底是编剧,三天两头的请假,不知道的还当你咖位多大。”

团队平时氛围好,除了任琳看姜珂不对付以外,大家关系都很好。

此刻听到她发难,其余人各个眼对眼。毕竟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又是同学,总不好撕破脸皮。

容钦喊了拍摄,给姜珂解围,这件事就此揭过。

中途休息时,姜珂坐在一边抽烟。她烟瘾很重,却很少当着旁人的面抽,此刻坐在这,不少目光落过来。

衬衣的袖子被她挽到手肘,操场的台阶上,一手撑着台子,一手夹着烟蒂。

她皮肤很白,穿着短裤,腿纤长笔直。

容钦看了会,这才凑过去,“你会抽烟?”

姜珂没看他,沉声答:“嗯。”

“抽烟什么感觉?”

姜珂抬了下眼皮:“容导很闲?”

容钦被她一堵,轻咳一声:“不闲……就是,怕你不开心……”

“没不开心。”

姜珂没说谎。

“不说这个了,聊点有趣的。”

姜珂这才转过头,望着眼前的大男孩。容钦肤色算不得白,是常年锻炼,看起来很健康的小麦色。

他五官硬朗,青春又有朝气。

姜珂来了兴趣,“什么有趣的?”

容钦掏出一枚硬币。

“到反面晚上就跟我一起吃饭。”

“你请客?”

“当然,”容小爷拍拍自己的胸肌,“我还没让女生掏过钱。”

姜珂掐了烟,“那不用扔了,我去。”

容钦没想到这么容易,“诶”了一声。

姜珂挑眉,起身,双手环胸,语气调侃:“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

她突然起身,两个人距离倏然拉近。

容钦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烟草味,外加一点点的香水味。

不像是甜甜的女香,反倒像是……一种男香。

“嗯?”见他发愣,姜珂又往前一步。

容钦猛地回神,吓得后退。

他挠挠头,转移话题:“啊?……是。那晚上……”

“我的事比你的更有趣。”

容钦:“什……”

他还未问出口,就被人拉向前去。下一刻,姜珂微微踮脚,直接吻上了他。

容钦脑袋一阵眩晕,只听见身后一阵吸气声,而后是此起彼伏的口哨。

肯定是头顶太阳光晕太盛了。

唇间绵软一触而过,姜珂正准备走,就被容钦搂住腰。男人不甘示弱,回吻过来。

夏天风正好。

来到大学的第一年,她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6

谈恋爱前,姜珂没发现容钦是小奶狗潜质,粘人的很。

可也正是这份粘人,让他逐渐打开她厚筑已久的壳,慢慢的,也有阳光照进来。

姜珂喜欢逗弄人。

看容钦脸红不自在,倒是成了她的恶趣味所在。

她开始逐渐习惯容钦在她身边。

突然出现陪她上课,时不时的小惊喜,就连网上见怪不怪的段子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仿佛更加好笑了一些。

姜珂想,她应该是喜欢他的。

她还想,如果他一直在她身边也不错,就以这样的状态。

大二那年年底,电影比赛的成绩出来,他们团队拿了一等奖。

那天正是雪后,北方的雪,厚厚一层。大家干脆来了场庆功宴,容钦还拿了香槟来,姜珂就笑着,望着眼前的少年,香槟飞溅的那一刻,开心的像个傻子。

那天,容钦订了好大一束玫瑰花给她。俗气又土味,可姜珂还是忍不住把鼻子凑到上面。

带着浓郁甜味的花香。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

酒过三巡,不好打车,酒店距离学校也远,他们便就近住下。姜珂面色如常,心里却慌。

漆黑的夜幕下,呼吸灼热滚烫。

容钦望着眼前累得熟睡的人,心想。

他完成了一个愿望。

如愿望见她失控的样子了。

——

27岁的姜珂坐在床上,翻到大学时谈恋爱这段,唇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其实就是几年后的前不久,也是她没忍住犯了规。

容钦初见她时总是板着脸不爱说话,在剧组更是时不时跟她撂脸色。

当真是小气的很。

可还是看她身体不舒服时没忍住,半夜拎着药犹豫半天,敲响了姜珂房间的门。

大半夜,姜珂还当是云蕾,等望见容钦时,脸上皆是讶异。

“有事?进来说。”

容钦看她一眼,也觉得大半夜来敲女编剧的门让人看见不好,便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她就穿了件吊带睡衣。

他把药放在桌上,轻咳一声,“云蕾说你胃不好,恰好我这有胃药……”

“坐。”

容钦平时端着,可这会私下见了面,立刻被打回原形。

他“哦”了两声,听话地坐下。

姜珂坐在他的对面,笑着盯着他看。容钦被她看的怎么都不是,浑身不自在极了。

好多年不见。

姜珂真的很想他。

良辰美景,理智什么的,通通都离家出走了。

姜珂没穿拖鞋,她状似无意,在他的腿上蹭了蹭。容钦大脑轰的一声,一股邪火蹭的就跑了上来。

姜珂红唇一张一合,“只是送药?我以为你这么晚过来,还有别的事。”

一荒唐就荒唐了两个多月,谁都没提过去的事,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厮混在一起。

一个较劲等对方先提,另一个暗自懊恼,怎么又没忍住,明明她根本不信任家庭不信任婚姻,也很难对一个人负责。

家庭的影响对她太大了。

可她又有些有恃无恐。

《荆棘》写的就是她自己,容钦也问过。

她私心地觉得,或许容钦在看完荆棘以后,可以理解她吗?

7

跟容钦分手,是在大四那年。

他要出国深造,成绩达标,早早便写好了申请。姜珂听闻这件事,面色如常,心中却有些恍惚。

一转眼两年便过来了,她已经习惯了容钦在她身边。

换言之,她不习惯异地恋。

可是看看身边的人,他们谈恋爱,面对毕业季,也免不了分离。

姜珂想,哦,原来大家都是这样的。那她也应该可以做到。

容钦觉得抱歉,知道姜珂有自己的打算,他只好亲亲她,轻声安抚:“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结婚二字,听的姜珂一愣。

总觉这两个字,似有千斤重。

她从未想过,一直以来,她想的都是维持他们本来就有的状态就好。

她没有想过结婚,想过家庭,想过去承担什么责任。说她胆小也好,逃避责任也好,可其实从小到大,没有人教她怎么去爱一个人,更没有人教她应该怎么去承担一份责任。

家庭就像是她生命中阴影的那部分,一直在那,驱散不了,如影随形,只是那时的容钦不知道。

他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姜珂想,走一步看一步。

她留在A市实习,做编剧助理,也试着投几个剧本。不少剧本被片方看中,虽说没能上院线,可网大也是卖了几个的。

又过了半年,是一个冬天。

这天加班到很晚,坐上回家的地铁,姜珂望着没几个人的车厢,在车窗的倒影中,望见了双眼空洞的自己。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冬天。

繁杂的工作让她疲于应付,刚过12月,容钦跟她闹起了脾气。

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有时差,姜珂很少主动联系自己,在他看起来,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会不会和她联系。

他开始冷着姜珂,想让她服软。可在姜珂这边,却是出了大事。

父亲和村子里另外一个叔叔去县上帮工失足坠楼,当场死亡。

姜珂听到以后,几乎忘了反应,头脑发懵,连夜赶了回去。

她忘了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本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父亲,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可看着父亲的尸体,看着家里种种,恍如隔世,她还是靠着门框哭了出来。

从小就懂事的孩子,就连痛哭都不敢出声。

父亲一死,她将获得一大笔赔偿金。看到摆在眼前的合同,姜珂莫名有些想笑。

人是没了,可总有那么多的痕迹提醒她,人存在过,过去发生过。

多么可笑。

这么大的世界,到最后,还是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开始忙父亲的后事,开始收拾之前的屋子。

这里,她以后,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等到父亲出殡,一切落实,就已经到了12月末。

她重新回到A市后,才发现她和容钦已经这么久没联系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心力交瘁,以至于在看到容钦来电的那一刻,她有些恍惚。手机铃声一直响,她却先点燃了烟蒂。

半晌,她接通了手机。

“……喂?”

那边容钦语气明显低落:“喂……姜珂。”

“嗯。”

容钦受不了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

“你知道咱们多久没有联系了吗?”

姜珂听到那边委屈的声音,勾勾垮下唇角:“还真不知道。”

容钦深吸一口气,“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不会联系我。”

姜珂坐在公交站,望着无边的夜色。

她深吸一口气,答:“是。”

容钦原本在聚餐,这会自己站在院子里。

他盯着脚下,愣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姜珂说:“分开吧。”

容钦张张嘴,半晌都没有问出一个为什么。他们在一起三年,他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这才短短半年,就变成现在这样。

姜珂等到那边没了声音,挂断电话。

爱不爱,她尚不知道。可她明白,她的生命,从小便注定,是场单人行。现在看似平和的关系,到最后总是不会坚固的。

换句话说,她没有力气了,不想去解释,不想再去等。

容钦什么都不用知道。

游离人间尚可,她没办法再去维持这样一段感情,也没办法给对方同等的温暖。爱情就像天平,一方失了平衡,这场感情又怎么会好。

姜珂一个人过了年。

这一年雪似乎格外多,除夕那天,积雪未化。

她坐在房间里,自己煮面。打了两颗鸡蛋进去,望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子发呆。

电视开得很大声,春晚很是热闹。

吃过晚饭,她透过窗户往外看。看到某一处,姜珂的视线倏然定住。

她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下一刻,她夺门而出,拖鞋都被她跑掉,最终滑坐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眼前什么都没有。

刚刚那个背影跟容钦好像。

漆黑的夜幕下,忽然绽开烟花。鞭炮声中,姜珂环膝而坐,把头深深埋进膝盖。

心中某处,像是一道被豁开的风口。

——

第二年开春,情人节前夕。姜珂下班回家,看到花店摆放整齐的红玫瑰。

她想到什么,下意识靠近,想拿出一朵,却猝不及防地被扎到。

“小心!”

花店的服务员急忙赶出来,有些担忧地望着姜珂的手。

“你没事吧?”

姜珂摇头,“没事。”

小姑娘立刻抱着那桶玫瑰回屋,一边嘀嘀咕咕,“刚来的花还没剪,拿进来别再扎到人了……”

晚上,姜珂绕去了文身店。

“玫瑰?”纹身师在她的手臂上比划两下,又看看姜珂的模样,而后出于职业素养慎重提醒:“纹身可不算是件小事诶,小姐姐想好了?”

姜珂笑:“嗯。”

纹身师戴上口罩,“怎么想到文玫瑰?”

姜珂伸出手臂,说:“想要记住那个第一次送玫瑰给我的人。”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人给你送玫瑰。”

姜珂看到他停住的动作,伸出手示意:“可那都不是他了。”

8

再见容钦是《荆棘》杀青半个月后。

他回国,约姜珂出来吃饭。

“我这段时间在国外,不是故意不联系你。”

“不用解释。”

两个人再次不欢而散。

《荆棘》那边传来消息,可能要换男主,完全重拍男主戏份。

原本赵洛风评很好,形象也跟男主符合,谁都没想到,杀青两个月不到,他出了事。

不值得同情,可剧组这么多人几个月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听说饶是容钦那样脾气好的人,都气得摔了桌子。

钱也投了,总不能赔本。一行人再次拎包进组。

这回选的明星听说是老容导亲自把关的,比没出事前的赵洛咖位要大,总算给了人一点安慰。

天气转凉,转眼到了深秋。姜珂和容钦也没再往彼此房里凑,即便是在剧组打了照面,也只是点点头就过了。

不知是不是天冷了,姜珂越来越嗜睡,衣服也是加了一件又一件。

手机突然闪过一个提示消息,她看了眼,是生理期助手,没在意。

下一秒,姜珂眼睛倏然瞪大。

——

“怀孕8周了。”

姜珂怔住。

中午她去药店买了,不死心,又让云蕾知会一声,医院。

看着眼前的通知单,向来淡然的姜珂心里乱成一团麻。

什么时候?

是不是杀青喝醉酒那天……

“准妈妈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姜珂下意识摇头。

“看来是意外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结婚她都不想,更何况是养孩子。

正慌乱,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容钦。

看到这个名字,姜珂差点手一抖挂了电话。

“喂?”

容钦本以为她不会接,乍听到她的声音,刚刚想说得话忘了大半。

他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医院了,怎么了?”

“没事。胃不太舒服。”

“医院?”

“我没事。”

“我问你医院。”

姜珂一下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轻笑一声,有些无奈:“连这都不告诉我?”

容钦等了良久,见她还是不答,便嘱咐她多休息两天,颓然挂了电话。

如果《荆棘》写得是姜珂自己的事,那他大概知道症结在哪,大概有了一点信心,也觉得,姜珂其实也还是喜欢他的。

可偏偏她这幅刀枪不入的样子,让他无处下手。

听到那边挂断,姜珂望着手机,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小腹上。

这孩子,她到底留是不留?

影视城的酒店在郊区,既然容钦给她放了假,姜珂便打算回家待几天。

小区里落了一地银杏叶,姜珂打车到门口,正要下车,就望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莲芝。

她正从一辆豪车上下来,那辆豪车的主人她认得,正是林莲芝走后在外面认识的人,叫柳荷。

9

咖啡厅内。

窗明几净,阳光很好。

柳荷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姜珂,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林莲芝。不过林莲芝当初找上她时十分落魄,同现在的姜珂远不相同。

林莲芝找到姜珂,是在姜成走后的第四个月,恰好正是烟雨蒙蒙,气候转暖的季节。

姜珂那么多年没有见过林莲芝,本以为认不出来,可真正到了面前,到底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妇人抱着她哭了半天,换作学生时代的姜珂,她或许会直接推开,可自从父亲走后,她的心态一变再变,最后,还是把人带去了家里。

林莲芝看起来过得不错。

听说弟弟早年得病没了,她没再有孩子。

听说,她一直很想她。

姜珂始终都是波澜不惊的。

姜珂回神,抬眸,“找我有事。”

柳荷直入正题:“知道你向来看我不顺眼,我来这除了为你母亲,也没什么别的事好讲。”

姜珂不懂,波澜不惊地听她说话。

“莲芝没把这些年的事告诉你是不是?你就不好奇,怎么你父亲一死,她就去找你了?”

姜珂没有探究。

柳荷:“莲芝她不是不想见你,她是不能见。当初你弟弟生下来就有病,是你爸不肯要他,想要扔了,莲芝舍不得。”

姜珂一怔,要拿水的手停在半路。

“为了给你弟弟治病,她才来找的我。你爸威胁她,说你们老姜家丢不起这个人,如果她敢回去见你,就把她在外边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你。后来你弟弟还是没能撑过来,莲芝也有家不能回。”

“你爸实在可恨,不让她回家也就算。你上高中的钱,读书用的钱……也都是你妈给的。她那时自己都生活不下去,可还是拼了命地省下这些钱供那男人挥霍,我们都说她傻,可她说,她是做娘的,犯了糊涂亏了你,不能让你没学上,不能让你跟着受苦……”

耳边的话不甚清晰,心间却似是挨了重锤。

姜珂手微微抖着。

她想质疑,想说这完全不是她听到的版本,林莲芝明明对她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

可她质疑不出。

林莲芝是抱着弟弟走的。

她上高中的钱,也是突然有的。那段时间就连她也感受到,家里突然变得宽裕。

柳荷见她的反应,也叹了口气。

“都说嫁人是赌,你妈赌输了。在你和你弟身上,你也别觉得你妈偏心。她哪能舍下身上掉下来的肉,到后来,她已经在尽力弥补了。”

本不想去管这些事,可昨医院拿降压药时,她方才知道,莲芝与女儿之间的隔阂一直都在,而他们也终究年老。

都说风月场里无姐妹,可柳荷到底还是管了这桩闲事。

姜珂走到楼下时,还是没忍住,抽了支烟。本来怀孕,她已经很是注意。

漆黑的夜色下,褪去树叶的树枝投在墙壁上的光影,宛如獠牙。

她抬头看时,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不知站了多久,一支烟燃尽,指尖冰冷。

开门进去时,林莲芝早就等在那里。望见林林莲芝担忧的脸,姜珂的嘴唇开始发抖。

姜珂不会哭的,姜珂怎么会哭呢。

眼睛还是模糊了。

林莲芝立刻焦急:“怎么了小珂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谁欺负你了?”

姜珂张嘴,嗫喏着。

从最初的流泪,变成了大哭。她大口地喘着气,嘴巴一张一合,似是要说什么,可又像是实在悲伤,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莲芝拉着她,把她拉进来,使劲给她擦眼泪。

看到姜珂一张一合的嘴型时,林莲芝却倏然愣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姜珂无声地唤着,自林莲芝走后,再没听过的称呼。

姜珂的嘴型是一个字。

“妈。”

——

那夜,母女二人说了许久。姜珂枕在林莲芝的膝盖上,说到最后,迷迷糊糊犯了困。再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晨风和曙光一起,从窗外进来。

姜珂迷迷糊糊,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这个小生命,她想留下了。

10

整理好情绪再回到剧组已是一周以后。

拍摄进度很快,之前半个月的戏,现在一个周差不多就可以补拍完。

容钦见她进来时一愣,总觉得她似是哪里不一样,想要多看两眼,还是忍着收回了视线。

他没想到,当晚又在自己房间的门外碰见了姜珂。

她穿了件棉布睡衣,双手环胸,挑眉看他:“不让我进去?”

容钦喉结微动,最终还是侧身。

门在身后被关上。

桌上还摆着一杯红酒,红酒助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过着药物助眠的生活,直到半年多之前重新遇见姜珂。

姜珂没说话,她越过桌前,走到窗边。地理位置优势,整个影视城尽收眼底。

容钦走到她身边,说:“医院,不放心,但是没找到你。现在好些了吗?”

姜珂一怔,回头。

容钦也在看着窗外,从侧面看,他鼻梁笔直,长相比几年之前,成熟坚毅了不少。

“好多了。”

容钦不知道她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白天的逞强在这一刻忽然瓦解。

“姜珂。”

容钦声音沉沉,沙哑无比。

他说:“别再折磨我了。19岁认识,到现在,8年。我不能再有一个八年等你了。”

姜珂鼻尖一酸。

“《荆棘》是你对不对?”

姜珂咬唇,半晌,轻声答应:“对。”

容钦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还爱我,你看,你写得那么清楚,我能看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现在还是当局者吗?”

姜珂摇头,“不是了。”

她知道,她就是爱他。不过是不敢面对罢了。

容钦深吸一口气,他扶住姜珂的腰,让她看向自己。四目相对那一刻,姜珂眼眶霎时红了。

她开始相信别人说怀孕的人会更加感性是真的。

“你爸妈,他们欠你的债,我还。”

容钦语气卑微,却带着讨好与小心翼翼:“别离开我了,行不行?”

姜珂嘴角控制不住下垮,她问:“不觉得亏吗?”

爱情本就是债,哪有什么输不输亏不亏的。

到底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容钦觉得,自己早就中了姜珂的毒。

容钦摇头。

姜珂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除了拒绝我……”

“我怀孕了。”

“嗯?”

嗯???

容钦像被雷击中,倏然瞪大了眼睛。姜珂则是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她今天来,就是想要说这件事。

她拉着容钦的手,放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上,眉眼弯弯。

“你的宝宝,你要不要他?”

11

最近容导不太对。

跟姜编剧明目张胆秀恩爱,工作之余在剧组都快把她当成祖宗供起来。

小道消息传言,姜编剧有孕,两个人好事在即。

云蕾听了立刻不怕死地凑到姜珂身边求证:“真的?”

姜珂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小腹一眼,笑而不答。

云蕾倒吸一口凉气,看到姜珂的反应,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可怕,真可怕。

临近年底,《荆棘》二次杀青。这个杀青宴大家之前已经吃过一次,这回再吃,心情复杂。

衣服也厚,挡住了姜珂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想,或许孩子就是上次杀青宴怀上的。

这天宴后,容钦又摸黑溜到姜珂屋里。不过两个人什么都没做,盖着棉被纯聊天。

许是白天真的累了,容钦很快便睡着。看他从少年到一个男人,此刻躺在自己身边,呼吸灼热,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灵魂在这一刻,仿佛找到皈依。

——

日子过得飞快,工作之余很快便到农历年底。

她和容钦完成了公开见家长等一系列活动,原本以为他的家庭会介意自己,可老容导说做艺术的没那么多俗气的讲究,他看过姜珂的作品,很有灵气。

领证那天,姜珂看着自己因为怀孕而微微变大的脸,有些糟心。

她凑在镜子前左瞅瞅右看看,“是不是太胖了?不然我们等生了孩子再……”

“不行。”

容钦拒绝。

天知道他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非要把姜珂牢牢拴在身边才安心。

姜珂最终还是由着他,画了个精致的妆,跟人去了民政局。

可在临下车前,姜珂还是把人拽住了。

她眉眼生动,难得有了小女孩的表情:“你想好了吗?”

容钦好笑,拉住她的手,目光认真,一字一顿:“想好了。”

“一个特别不好的人要到你身边了。”

“她特别好。”

“你真的准备好跟她一起生活了吗?她心眼小,爱吃醋,没安全感,之前还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她担心你会伺机报复。”

容钦被她乐得不行,笑了好一会,这才凑过去,亲亲姜珂的脸。

“我疼你还来不及。”

所以,不必担心。

他时刻准备着。

与你共度一生了。

12

《荆棘》宣发期间,容钦受邀去电影节目做了个专访。

主持人问:“听说这本书是由你太太的真实经历改编?”

容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还有我。”

阴差阳错看见她的名字,挑出这个本子,拍了一部属于他们的过去。

而姜珂这会怀孕37周,快要生产,脾气幼稚的不行,最擅长无理取闹。

看到这个专访的时候,妻奴容钦正在家给姜珂揉腿。她怀孕除了累点,倒是真没受什么大罪。这会林莲芝也搬过来,女儿第一回怀孕,她想守着。

容钦揉了会腿,总算开口:“老婆。”

正在看专访的姜珂从电脑前移开视线,“嗯?”

容钦凑过去亲亲她,问:“有礼物送给你。”

姜珂眼睛亮晶晶:“什么?”

容钦故作神秘,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

姜珂怔住,反应过来。容钦则是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钻戒。

“之前是不是只顾着开心,漏掉这一环了?”

姜珂眨眨眼,原本那个云淡风轻的她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这会不知怎么的,眼眶又湿润了。

她伸手:“给我戴上呀。”

容钦笑,接过她的手,认真戴上,专注又深情。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姜珂想哭:“我才要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等我那么多年。

这时,电脑里的专访播到最后。

主持人问:“这次电影进行了两次拍摄,在拍摄过程中遇到什么,嗯……比较难克服的困难?”

容钦想了想,兀自低头笑了。

他摇摇头,说:“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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